第149章

屋檐下面坐著好些人,擠都差點擠不出去,林真拿著盆讓他們讓了讓才順利出來,就著最後一點天光拔木桶裏的嫩白菜秧。

才十幾天的白菜秧,指甲輕輕一掐就斷了,清新的菜味從斷口處散發出來。

自從他栽在木桶裏的菜長出來,前來看到的馬大嬸吉阿叔他們也找了幾個用不成的木盆木桶種了一些,不僅不用心疼用剩下的廢水,還能有菜吃。

其實這就跟侍弄花花草草一個道理簡單得很,只是旱災裏大家都為了填飽肚子而焦急,沒想到這一層。

掐了兩個木桶的白菜秧才把盆裝滿,林真端著白菜進去,親自燒了一大鍋白菜木耳湯,翠綠的顏色配著黑褐色的木耳,看著就讓人有食欲。

還有林小幺做的炒木耳,炒幹筍,涼拌鹽幹菜。

“吃飯啦!”端起一個裝菜的陶盆,林真對著坐在屋檐下的人喊,人全部動起手來,拉桌子拿椅子,來櫃子裏拿碗筷,然後把蒸熟的飯全都端過去。

林家人和第十小旗的人,以及鐘嚴王欽黃玉文還有鐘奶奶已經二十多人了,坐一桌擠都擠不下,便分成了兩桌。

年紀大的一桌,年紀小的一桌,林真年紀雖然不大,但已經是在座的很多孩子的長輩,和林小幺麻柳地坐在鐘奶奶林阿爹林父這一桌。

另外一桌是顧凜王欽黃玉文鐘嚴以及家裏那幾個小的,還有第十小旗的幾個軍漢。

林真先給林阿爹林父還有鐘奶奶盛了一碗白菜木耳湯,“我剛剛煮的時候嘗了下鹽的鹹淡,差點兒沒忍住喝了一大碗,鐘奶奶阿爹阿父你們嘗嘗。”

別的不說,這時節能吃上新鮮的白菜,已經是吃稀罕物了。

鐘奶奶林阿爹林父端起碗喝了一口,只覺得一股幹菜難以比擬的味兒充盈著唇舌,鮮嫩的白菜秧煮得正正好,口感脆脆的,嚼起來特別的鮮甜鹹香。

都不需要說什麽,只看三人很快把一碗白菜木耳湯吃完就知道有多好吃。

林大哥幾個也舀了淺淺的一碗,像吃什麽山珍海味一樣。

林家熱熱鬧鬧的,在寂靜的村裏十分顯眼,像是回到了還沒有旱災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沉浸在這個時節該有的秋收的喜悅裏,數著家裏的糧食有多少袋,拿去鎮上能換多少銀子,明年該給家裏的兒子女娘哥兒相看人家了……

吃完飯,林真這些大人沒有動,顧凜帶著一堆十四五歲的孩子收碗擦桌子。

深秋的天氣早已冷了下來,白天發時候有太陽不覺得,到了晚上就叫人受不住。

林真搓了搓被風吹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回屋去拿件厚一點的衣服,忽然,他看到放在床頭的不是他尺寸的衣服,想了想還是去外頭叫顧凜:“顧凜,有你的衣裳,你來拿去吧。”

正在和鐘嚴王欽黃玉文,還有張鐵他們說話的顧凜聽到他的聲音扭頭看著他,高高瘦瘦的身形站起來,兩條大長腿幾步邁到他面前。

他身上穿的還是上次從林家離開的時候那套黑色的短褐,沒有水洗,也沒有衣裳換,都有一股味兒了。

林真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一件衣服穿的時間超過一天過,看他站在自己面前肅著一張臉的模樣,就想起在府城的時候他一天早上晚上回來就洗澡,挽著袖子洗換下來的衣服。

“之前做衣服後家裏還剩下一點布料,我拿去給馬嬸子還有劉嬸子,讓他們給你還有鐘嚴王欽黃玉文各做了一件衣裳,你帶上吧。”

他說話的時候顧凜的目光沒有離開過他,腦海裏忽然閃現出離開那日自己一時忍不住抱起他,只是想解他發帶做個念想,卻讓自己變得怪怪的事。

顧凜不由得看向林真的臉,臉很小,皮膚很白,眼睛有些圓,帶著稚氣,但是眼尾旖旎。

鼻子秀挺,嘴唇微豐。

而他的頭發高高地紮在頭頂,編成辮子團成丸子,用一根發帶捆著,露出和臉的膚色一樣纖白的脖頸。

顧凜突然感覺到和那日一樣的奇奇怪怪的狀態又出現了。

他沒忘記那天自己出現這樣的情形後林真惱怒的表情,垂下了頭緊緊攥著手裏的衣服,喉嚨發緊地道:“好。”

為了防止他像那天一樣,林真特意沒關房間的門,看他低著頭望著手上的衣服,以為他是想換衣服的林真道:“你們還是住之前那兩間屋子,想換就換吧,河裏有水,可以去把舊衣服洗洗。”

顧凜點頭:“嗯。”

林真轉身出去了,顧凜拿著衣服到他們之前住的屋子,關上了門。

他脫下身上穿了好些天的黑色衣裳,淺蜜色的上半身上已經沒了纏住傷口的布條,露出縱橫交錯的還沒有徹底愈合的傷口。

清晰的鎖骨,平直的肩膀,勁瘦的腰腹上分布著勻稱的薄薄一層的肌肉,向下延伸到褲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