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十板子打完,弄清楚裏頭牽扯的縣太爺有些疲乏了,驚堂木一拍道:“此案本老爺已全部知曉,林真,你狀告錢景元妻子蔡金珠誣陷你與錢景元有私情,且上門砸毀店鋪,是與不是?”

“是。”

縣太爺又看向蔡金珠,雖然因為師爺的話他只打了蔡金珠五板子,但心裏頭對蔡金珠的印象可不好:“蔡金珠,對林真所述,你並沒有拿出能夠讓本官信服的人證和物證,故本官宣告,你要當堂對林真道歉,並將其鋪子恢復原樣。”

“什麽!”蔡金珠從來沒想過會輸,她鼓著眼睛看向縣太爺,“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他勾引我丈夫,可這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嗎!?”

“叫我跟他道歉賠他鋪子,沒門!”蔡金珠來之前可是十拿九穩的,還給師爺塞了一筆銀子,讓他往自己這邊說話。

自己說的話被她一口反駁回絕,縣太爺扯著嘴冷冷一笑,不過是府城裏頭的稅使罷了,自己給他臉他就是知府大人手底下的一條狗,自己不給臉他還能拿自己這個正兒八經的知縣怎麽辦。

十幾年一直窩在這個小鎮,不能挪窩的縣老爺心裏本來就不郁,還遇到這個蔡金珠,立即拍了一下驚堂木:“本官說出口的話豈容你一個婦人當做耳旁風,來呀,再打十大板。”

收了蔡金珠銀子的師爺趕緊站出來想給蔡金珠說話,他是真沒想到錢家的這個少夫人會是這麽蠢笨的人,一點勢頭都不看。

要是她不咆哮公堂,有自己在一邊幫著,哪怕沒有人證和物證,縣老爺也不會這麽快就偏向林真那邊。

師爺剛剛站出去,縣老爺就瞧了他一眼,讓他心頭一跳,把腳收了回來。

他們這縣老爺雖然被發配到這裏,才幹平平,但出身不低,是京都裏某家的庶子,要是主家想起來,未嘗不會往上面動一動,他可不敢開罪。

蔡金珠很快被衙役按在還沒撤下去的長凳上,挨了那十板子,一開始還有力氣哭天搶地地咒罵喊疼,最後一板子落下去已經癱在凳子上爬不起來,被兩個衙役抓著肩膀拖到公堂裏。

縣老爺懶得看她,讓衙役按著她給林真鞠躬道歉,並叫衙役把人送回錢家,順便告知自己的判決。

處理完事兒,捶了捶腰退堂。

比她少挨五板子的林真望著被衙役攙扶著走出去的蔡金珠,艱難地挪著步子往外走。

那些衙役可都是身強力壯的壯年,實木的板子一分力氣都沒少,從腰到屁股到大腿,林真疼得背後的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

尾隨而來的林小幺和顧栓子一個比一個快遞跑上前,扶著他:“林叔……”

“三哥!”

“沒事沒事,養幾天就好了,”林真臉白得像紙一樣,大顆大顆的汗水從下巴滴下來,雖然他嘴上說著沒事,但每走一步抽搐的臉頰還有眉頭都讓林小幺和顧栓子知道他已經盡力在忍,但還是在忍不住的邊緣,“好在縣老爺心裏頭有些成算,要是意見一個半分事不管,只曉得稀裏糊塗拿俸祿的,依照蔡金珠的家世,一點好都討不了。”

林真不知道縣太爺京都某家庶子的出身,對府城的知府並不如何看得上,只覺得自己這回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且也讓他對森嚴的階級制度有個更清醒的認知,縣太爺想打你板子,那就要打你板子,不管你是對還是錯。那要是換做知府,知州,京都裏的官員呢?

生殺大權,全掌握在別人手裏,想反抗都沒有余地。

要不是林真狀告蔡金珠,林小幺這輩子都不會到縣衙裏來,路上遇到衙役能繞道走就繞道走。

他心有余悸地扶著林真:“以後咱們能躲開事還得躲開,嚇壞我了。”

“嗯,跟他們對上難免吃虧。”林真愛惜自己的小命得很,他可不想用自己的皮肉來試衙役手裏頭的板子,蔡金珠只是府城衙門裏頭的稅使的女兒,換個家世更厲害的……

兩人說話的時候,顧栓子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攙扶林真這件事上,他個頭才到林真胸口那裏,只能把林真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讓林真能夠借到一些力氣。

突然,顧栓子擡起頭看向面色蒼白,腰臀挺不直,只能彎著緩解疼痛的林真:“林叔,考上秀才之後要考什麽?”

林真有點詫異他會問這個問題,顧栓子不喜歡讀書的心思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他道:“考上秀才之後就要像鐘嚴那樣,參加三年一次的府試,過了府試之後就是舉人,可以授官。”

“縣太爺就是舉人出身,被授官到咱們鎮上。”

顧栓子眨了下眼睛,回頭看了一眼縣衙大門,腦海中回想起那兩班威風凜凜的衙役還有扔下簽子,罰了林真十板子的縣太爺:“如果要做比縣太爺還要高的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