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二天,林真和前兩天一樣起了個大早,和顧栓子吃了點早飯便往徐夫子宅院所在的城東走去。

此時天色尚早,街面上的鋪子大多都沒開,只有那些賣早點的點著兩盞燈籠,和林真第一次送他去學堂別無二致。

只是隨著兩人從真有味小食齋門前離開,走到街面上時,那些賣早點的或隱晦或大刺刺地把目光投向林真和顧栓子,一些人還悄悄跟旁邊人說著什麽話,一邊說一邊看向林真。

林真就像沒看到一樣,帶著顧栓子徑直到了徐夫子的宅院門口。

“去吧,記著我跟你說的,不想待了就回家。”林真拍拍顧栓子的肩膀,站在徐夫子的宅院門外對他道。

顧栓子點點頭,望著林真:“林叔回去的時候也小心些。”

“放心,我又不是殺人放火的犯人,他們不敢拿我怎麽樣。”林真來鎮上差不多兩年,對鎮裏的情況算是有所了解。

鎮上的縣太爺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舉人,因久久考不中進士,捐官捐到了這兒當個九品芝麻官。

這縣太爺才幹平平,來鎮上十幾年都沒幹出一件讓人拍手叫好的事兒,但也不是那種往死裏欺壓百姓,找各種名頭收取賦稅的貪官。

林真猜測,這個縣太爺恐怕心頭還存了往上動動,或者調離此地的心思,所以沒把鎮上弄得烏煙瘴氣的,鎮上百姓的生活還算安居樂業。

上有模樣,下面的人自然有所忌憚和約束,一時半會兒幹不出把自己這個艷名纏身的哥兒怎麽樣的事。

走進徐夫子宅院的顧栓子望著林真慢慢遠去的背影,背著書包進廂房。

他剛一進去,廂房裏的氛圍就變得奇怪無比,拿著課本的徐夫子,兩個童生,前兩天去真有味小食齋“做客”的黃玉文王欽陳幸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顧栓子就和來的路上一樣,臉上表情絲毫未變地向自己的位子走去,突然,剛和顧栓子擦肩而過發兩個童生裏的一人站起來,“夫子,咱們學堂裏讀是聖賢書,怎可留下他。”

這個童生一點也不遮掩自己對顧栓子的不滿,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就看著顧栓子,針對的是誰一清二楚。

坐在他旁邊的另外一個童生望著顧栓子的目光也稱不上友善,但只是冷冷地看著,不發一言。

倒是坐在王欽身邊的曾經去過真有味小食齋的陳奎友,應和童生的話:“可不是,要是他也能在夫子這裏念書識字,豈不是玷汙了聖賢二字,生養他的可是一個專門勾引鎮上男人的□□哥兒,怪不得他那破破爛爛的食肆生意這麽好,原來還有十個百個的錢少爺——”

陳奎友話都還沒說完,童生說話時一點動作都沒有的顧栓子突然“砰”地一腳踹在他的桌案上,撲上去抓著他的頭發就是一頓的拳頭。

廂房裏的其他人被他迅猛的速度驚呆了,反應過來之後趕緊去把兩人分開,但顧栓子簡直是不要命,拼著身上挨了陳奎友好幾下也要揍他,揍得陳奎友嗷嗷叫。

徐夫子憤怒不已地用戒尺拍桌子:“住手!住手!”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學堂裏十個學生一邊拉顧栓子一邊拉陳奎友,那個顧栓子進來就說話的童生似乎很看不慣顧栓子,趁著拉人的時候故意下黑手,手腳專往顧栓子背上腿上招呼,十足的力道根本就是奔著把人踹得起不來的架勢。

和黃玉文拉顧栓子的王欽突然罵了一聲:“我艹你大爺的!”

他抓起桌案上的硯台往下黑手的羅京身上招呼:“偷偷摸摸打人你他x算什麽英雄好漢,還當著小爺的面,小爺不揍你個腦仁開花稀巴爛就不姓王!”

他出手得太快太突然,讓其他人都沒想到,羅京反應不及被他砸中了好幾下手臂和背。

應和羅京話的陳奎友好不容易因為他們的拉架掙脫一點,看見出手的王欽疑惑地大喊:“王哥你打錯人了,是顧栓子這個窮鬼惹的事,那是羅京。”

“老子打的就是羅京!”王欽轉頭看向他,“還有你,嘴巴是糞坑吧,逼逼逼地只會吐蛆!”

黃玉文在旁邊拉顧栓子沒拉住,一見王欽也抓著硯台追著羅京跑也拉不住,一擼袖子推開來抓顧栓子的另外一個童生:“王欽我跟你說,這回我也不能跟你爹娘求情了,你就好自為之自求多福吧。”

正追著羅京跑的王欽心頭一抖,看羅京跑了趕緊追上去:“為嘛!”

他可怕他爹娘了,黃玉文從小就比他聰明討人喜歡,每次他挨屁股板子都是黃玉文給他說好話,跟他爹娘解釋他幹的事兒沒那麽離譜。

王欽都能想到自己今天回去這一頓是什麽樣的了。

黃玉文抓起一把毛筆,砸向箍住顧栓子的學子:“我也打架了。”

被兩三個八九歲的學子拉住手和肩膀的顧栓子望著因為王欽和黃玉文的加入變得混亂的廂房,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