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頁)

龐諾兒閉上眼,終於可以放肆大哭了。

當馬車駛入官道時,偶遇一個車隊,這些人身穿鎖子甲,腰掛陌刀,跨坐大宛馬,田犬在側,比之前看到的任何隊伍都要威風,是騎兵吧。

龐諾兒仔細辨認後,眼眸雪亮,他們是禁軍!帶兵的將領中,有一個極為熟悉的面孔,是她的嫡長兄啊!

她逃婚在前,即便見到了自家兄長,也無顏上前相認,只默默看著他離去,捂嘴留下了淚。

可正當她處於激動中時,忽又瞧見大批騎兵飛馳而過,黑壓壓的人馬中,一輛六駕畫轂極為顯眼,那是天子的禦駕!

天子親自前來捉拿陳斯年了!

還是說,他是為殊麗而來?

說不上什麽心情,龐諾兒默默看著車駕遠去,忽然就釋然了,從始至終,這個男人都與她沒有交集,他從雲端而來,與她的凡塵無緣。

隨著天子禦駕而來,馬踏陣陣,威懾了山野之中的盜匪馬賊,所經之處,山寨踏平、賊窩摧毀,片甲不留。

這一帶山賊頻發,導致民不聊生,陳述白便順便將之除掉,也讓陳斯年等人失去隱匿之所。

此時,陳斯年的畫像被貼滿城池郊野,又由天子親臨,即便被要挾,各地武將也不敢收留陳斯年,數日之後,陳斯年被迫入寨,卻導致空寨內鬥。

一些打算束手就擒的盜匪想要戴罪立功,勢必要與陳斯年撕破臉。

陳斯年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第一次領教了禁軍的勇猛。腹背受敵,將他逼上絕境。

寒夜風雪,霧凇掛枝,當一窩山匪放出消息,暴露了陳斯年等人的行蹤後,一批批衛兵和禁軍包圍而至。

張胖子幾個忠心的下屬還在拼命廝殺,其余下屬如殊麗所言,大難來時,選擇了背叛。

陳斯年坐在山寨最高處,望著被火把點亮的山腳,沒有恐懼和無措,他在等待那人騎馬而來。

早已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不知怎地,那些漂泊的苦楚忽然就煙消雲散了,好似被擒都變成了一種解脫。

攪混水的日子,他實則並不快樂,可他就是不願陳述白能高枕無憂,究其緣由,到底是為了什麽?

或許他真正恨的人是先帝和前太子,也或許他真正恨的是命運。

從出生起,他和陳呦鳴就被命運所不公,一個術士之言,毀了他們原本的富貴榮華,毀了他們可以湊合度日的安穩。

黑壓壓的禁軍忽然撥開,一人跨坐汗血寶馬,身披裘氅,頭束玉冠,施施然地縱馬來到最前排,望了一眼山頂的人,眼底晦暗。

陳斯年望著那張模糊的俊臉,笑著擲下盛有烈酒的銀盞,高聲道:“山野孤鬼,請君一飲。”

銀盞在下落的過程中歪歪斜斜,傾灑出酒水,墜在人馬之前。

陳述白沒有不悅,反而打個響指,令煜王上前,為他斟酒。

微舉酒盞,與山頂的人隔空示意,陳述白仰頭飲下,扔了玉盞。

陳斯年也仰頭飲下手中酒,深知酒盡時,山下的禁軍就要攻打山寨捉拿他了。

成王敗寇,還真他媽應景。

可隨著玉盞碎裂,一聲響徹山谷的嘶吼遠遠傳來,他看向從馬車中撲下來的中年婦人,一時恍惚,竟不知她是何人,為何會撕心裂肺的嘶吼。

可仔細一想就不難猜到她的身份。

太妃周氏,自己的生母。

陳斯年暗笑連連,身形微晃,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在被逼上絕路時,還有生母送行。

不,似乎還有一人。

山下的禁軍中又走出一人,扶起了跪在禦前的周太妃,那人正是陳呦鳴。

周太妃的嘶喊匯著風聲傳入耳畔,好像在說“求陛下開恩,留他一命”。

陳斯年愣了下,當年她不舍富貴榮華,將他和陳呦鳴交給命運主宰,就該想到會有這麽糟糕的一日,此刻為他求情,又是何意?還不如跟他斷絕關系,老老實實當個太妃。

陳斯年漸漸紅了眼眶,帶著悲鳴,在背後的山匪沖上來時,一腳踢開木箱,將昏迷的女人拽了出來,扼在身前。

透過薄薄山霧,陳述白認清了女子身份,鳳眸驟燃,舉起手中禦刀,沉而渾厚道:“招安之人不可進攻!”

攻上來意欲立功的山匪們持刀停下腳步,距山尖只有兩丈遠。

陳斯年掐著殊麗的脖子,俯瞰山腳下的天子,臉色與山景一樣陰沉,忽然轉笑,“不知聖駕來此,是為了我,還是她?”

陳述白握緊韁繩,直直盯著那抹雪青色身影,她是哪裏來的膽量走此一遭?世間坎坷,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子就這麽冒冒失失逃出宮外,又跌跌撞撞地落在了敵人之手,是太天真還是實在忍受不了枕邊人?

收起心裏那點的澀然,陳述白淡淡開口,“你想如何交換?”

直接就切入交換嗎?陳斯年低笑著貼近殊麗耳畔,“他還真是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