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4頁)

大雨初歇,雲消霧散,晴飔陣陣,輸送清涼。

元佑在另一架馬車裏換了衣裝,端著當地人送的湯餅走到殊麗的馬車前,也不管裏面的人是否換好了衣裳,掀簾走了進去,“給你的。”

殊麗剛掩好衣裙,頭發還未綰,蓬蓬松松地垂在腰間,蒼白的臉上浮現兩朵可疑的紅暈,“有勞。”

變得禮貌了......元佑沒應答,將碗筷擺在炕幾上,“那兩匹馬不能用了,正在從附近尋找馬場,車隊要暫時在此落腳,你若累了就歇下吧。”

殊麗拿起梳子通頭發,隨意問道:“為何不能用了?”

它們沒受傷,只是驚嚇過度而已。

元佑仰躺在小塌上,雙肘撐著身體,渾不在意道:“不忠者棄之。”

“它們是馬匹......”

“一樣。”

殊麗聽過許多關於戰馬與將士的故事,便沒有多言。

為自己綰起一個簡單的發髻後,她端起湯碗抿了幾口。

日光斜射入窗,照在她的側臉,映得她瞳仁更為清透。

元佑凝著她,見她發髻松垮,幾縷垂在額前、耳邊,比規規矩矩盤發時慵懶隨性許多,一時看愣了。

殊麗看過來時,他沒來得及收回視線。

“你吃了嗎?”

元佑移開眼,徹底躺在塌上,“吃完才問我?”

“我忘了。”

元佑不理她,閉眼假寐。那會兒,在收拾完車廂內的狼藉後,他留殊麗在車上,自己去附近尋找吃食,恰好遇見過來送菜的熱心腸百姓。

道謝後,他坐在河邊吃了一碗湯餅,自嘲地笑了,哪會想到有朝一日,又落得這般狼狽,一身疲憊之下,還要自己收拾馬車,自己尋找熱乎飯菜。

原本可以讓車裏的女子來做的,可不知為何,還是自己攬了粗活。

他翻個身,背對殊麗,煩躁感愈來愈濃烈。

殊麗舔下唇,猶豫著走上前,將塌角疊放的毯子抖開,輕輕蓋在他身上,又取出藥箱,拿出了金瘡藥。

當清涼的膏體蔓延在脖頸的傷口時,元佑睫毛微顫,掀開眼簾,“你做什麽?”

殊麗放輕指尖的力道,“給你塗藥。”

元佑坐起來,瞥了一眼腰上的毯子,意味深長地問:“你不像是會真正關心他人的女子。”

就是說她心機又心黑了,殊麗胸口悶悶的,指尖都跟著僵硬了,不過想想也是,她和元佑一直就不對付,甚至想過給他設絆子,以他的小心眼,不可能不對她設防。

“你救我一命......”耳朵開始發燙,她感覺自己再說下去就會渾身發紅,“你睡吧。”

元佑盯著她白裏透紅的臉蛋,啞聲道:“離我遠點,我可不是柳下惠。”

傾國傾城的美人主動來示好,那曼妙滋味,不是言語能描繪的,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心防在逐漸塌陷。

殊麗慌忙退開,有一瞬間覺得他本能發出的沙啞聲與天子極像,是她骨子裏畏懼的。

兩人各揣心思,將就著過了一個晌午。傍晚時分,漫天晚霞斜照大地,幾只鸕鶿梭巡河畔,偶爾發出鳴叫,周遭都安逸了下來。

龐六郎跟附近百姓打聽到了一處馬場,便帶著侍衛尋過去,沒一會兒,就牽回兩匹馬,勻給元佑一匹,“元兄覺得如何?”

原本是為了炫耀自己挑選馬匹的眼光,可元佑檢查馬匹後,中肯道:“這馬烈性強,不適合拉車。”

有些馬血統純正,飛馳如電,卻野性難馴,眼下時間緊迫,沒有精力和時間去馴服野馬。

龐六郎不大高興,“不識貨。”

元佑懶得爭辯,拉著勻給自己的馬,按著侍衛說的地址找了回去,換了一匹壯實的溫順馬匹。

不出元佑所料,幾位上將軍一見龐六郎牽來的馬,紛紛搖頭。

“你沒上過戰場,不懂馬,這種烈馬適合作戰,不適合拉車,白花銀子。”

龐六郎不聽勸,牽著馬匹走向龐諾兒。結果途中就狀況頻頻,不僅耽誤了行程,還丟盡顏面。

若是龐大將軍在,非把這個紈絝兒子踢下馬車。

車隊重新規劃了路線,好巧不巧地,將要途徑天子四弟宣王的封地,也就是齊王曾經的封地。

這裏土地肥沃,百姓富足,是個繁華歡鬧的城池。

元佑坐在車廊上,聞著深巷都藏不住的桂花酒香,微勾唇角,恰有一片桂花瓣落在眼簾,他擡手拿下,碾在指尖。

宣王府臨湖而建,面闊五間三啟,丹墀石階,巍峨莊嚴。

因是突然造訪,禮部尚書在叩響王府大門時,王府的門侍還是從旁邊的小門探出腦袋,全然沒有一點兒面見欽差的心理準備,“幾位可有拜帖?”

在封地,諸侯王是一方霸主,當地及附近鄉紳、商賈拜見時,必須提前送上拜帖,而想要真正見面到本人,不知要等待何年何月。

禮部尚書身負皇命,自然不能從小門進入,他朝門侍招招手,晃了晃提早寫好的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