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舞劍的郎君感覺到身上越來越多的目光,竭盡全力忍住快要從胸口噴湧而出的狂喜,殷切的看向端坐在上首的……安武公主。

自從收到安武公主的請帖,他便不眠不休的學習這套劍舞。唯獨‘醉裏探花’,如何都練不明白。

為免當眾出醜,他只能忍痛放棄這個極優雅的動作。

然而看到赴宴的其他郎君,他又臨時改變注意,決定要賭一賭。

無論輸贏,他一定要在安武公主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的運氣不錯。

不僅賭贏,還能得到安武公主專注的目光。

舞劍郎君羞澀的垂下頭,心中不乏得意。

多虧他沒聽友人的勸阻,拒絕公主府的請帖,否則怎麽可能有機會得到安武公主青睞?

反正他只是個供公主取樂,奢望公主能給他個機會的‘玩意兒’,不可能威脅到襄臨郡王的地位。郡王未必願意屈尊下顧,給他難看。

至於安武公主實際並非公主而是皇子的傳聞。

他不信。

如公主這般,即使身穿男裝也難掩絕色,旁人多看半眼就要沉溺在花容月貌中的美人,怎麽可能是皇子?

這還沒有安武公主不甘平庸,想以女子之身勝任太子,所以故意穿男裝在外行走的傳言可信。

從私心上講,舞劍的郎君也更希望第二種傳言才是真相。

如此正好能解釋,安武公主為何選擇在安國公主府設宴,不論家世、能力,廣邀俊秀郎君。

並非因為與青梅竹馬的襄臨郡王發生爭執,只是想通過‘納妾’的方式,向朝臣證明她的強勢。

紀新雪既沒看到停在花園入口處的虞珩,也未曾察覺舞劍郎君復雜的小心思。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被窄劍貫穿的牡丹上。

這是他花費大量人力、物力,令花匠不計成本的嫁接西域而來的植物和虞朝本有的植物,唯一能活下來且兼具兩種植物特色的盆栽。

紀新雪還特意為這盆牡丹取了個文雅的名字。

‘秋來春風’

定是困頓來得過於洶湧,即使他努力抵抗,也沒能守住清明。

否則絕不會看到如此離譜的事!

紀新雪閉上眼睛,希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能看到‘秋來春風’開得第一朵花,好端端的倚在最高的枝杈笑傲群芳。

可惜……

青竹憑借意志力忍住令他惴惴不安的直覺,硬著頭皮開口,“殿下似乎很喜歡這名郎君的劍舞。”

因為周身的溫度越來越冷,青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後半句話只響在他心中。

殿下不僅盯著郎君看了許久,還閉眼仔細回味剛才的劍舞,至今都沒有注意到郡王的存在。

還好郡王大度,換個心胸小的人,恐怕已經令人將膽敢在公主府對殿下搔首弄姿的郎君丟出去了。

虞珩移開視線,賭氣似的不肯再邁步。

他雙手抱胸,冷笑道,“花拳繡腿,張思儀都能打得他抱頭鼠竄。”

青竹仔細琢磨這句話,覺得味不太對,悄悄擡起眼皮覷虞珩的臉色,剛好對上黑白分明的眼睛。

“郡王說的是!”他不假思索的順著之前的話,繼續吹捧虞珩和紀新雪之間情深義重,“這等人即使用盡手段,也只能得到殿下片刻的目光。唯有郡王,才能與殿下心意相通。臣慚愧,之前竟然以為郡王會在意他們,委實看輕了郡王和殿下的感情,請郡王恕罪。”

虞珩眉梢微動,似笑非笑的看向不知正為何事苦惱的紀新雪,“片刻的目光?”

幾不可見的聲音在秋風中被徹底吹散。

即使距離虞珩只有半步之遙的青竹都沒能聽清虞珩說了什麽,他只是覺得越來越冷,悄悄展開雙臂抱住自己。

紀新雪終於接受他的‘秋來春風’只剩下花骨朵的事實,痛心疾首的轉頭,再次將目光放在被穿在劍鋒的殘骸上。

“你,等會留下。”

無論這個人最後是否有資格被送去寶鼎公主府,今天都得變成與他的‘秋來春風’一樣的禿子!

即使對超常發揮的劍舞極有信心,舞劍郎君仍舊難掩驚喜。

宴席總共有三十六位賓客,他是第三十一個展示才華的人,也是第一個令安武公主開口留下的人。

他情不自禁的向前,迫不及待的想要對安武公主表忠心。

一步,兩步……

肩上突如其來的巨力讓他難以再進半步。

“鳳郎?”紀新雪眼中的懨色盡數散去,嘴角終於有了笑意,“我以為你今日要等臨近宵禁的時候才能回來。”

虞珩手下的身體瞬間僵硬。

舞劍郎君下意識的抓緊長劍,勉強支撐疲軟的雙腿,數次開口想要給襄臨郡王請安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耳邊唯有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

他、他真的只是想對安武公主表忠心而已。

無論什麽事,他都聽公主的吩咐,萬萬不敢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