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因為諸事不順,休養許久才勉強打起精神的長平帝再次纏綿病榻。

他單獨宣見近臣,還沒開口,眼中便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倦意。

“依眾卿之見。”長平帝急促的喘了口氣,“該如何平息流言,還先帝清白?”

有幸被傳召的朝臣下意識的垂頭,避免與長平帝對視。

清白?

一條不知道上遊都被用來做什麽的溪尾都比先帝的名聲幹凈!

長平帝目光定定的凝視離他最近的人,“戎司徒?”

戎司徒的心瞬間打了個抖,暗只埋怨寶鼎公主因為長平帝被流言氣昏的時候,罰白千裏和老臣,直到長平帝徹底病愈之前都要禁足為長平帝抄經祈福。否則那些人必然會絞盡腦汁的為長平帝出主意,他與同僚們也不必擔心行差踏錯,踩進汙水中。

如果長平帝是在整個朝堂都知道先帝弑父奪位、通敵賣國的鐵證之前,問他該如何證明先帝的‘清白’。

為討好當今,他不是不能昧著良心出主意。

現在……晚了。

他是司徒,長子、次子皆身居要位,孫輩也陸續入朝,戎家已經是朝中新貴之首,正是需要低調的時候。

怎麽能因為這件事,成為被天下人恥笑的佞臣?

‘沒辦法,臣要臉。’

戎司徒鼓起勇氣與長平帝對視,終究還是沒能通過目光令長平帝明白他的回答,只能硬著頭皮說廢話,“先帝仁義忠孝、慈愛寬和,必定不會做出這等混賬事。”

長平帝猛地起身,緊緊抓住戎司徒的手臂,“卿說的對!如何讓聽信小人讒言不信任先帝的愚民,也知道先帝的好處?”

戎司徒沉默半晌,放棄掙紮。

“說不定是……”他停頓了下,及時改口,“必定是大理寺牢獄中的罪人妄想脫罪,才故意汙蔑先帝,陛下不如另派擅長審訊的人去大理寺。”

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他不擅長刑訊。

在場官員中,除了正在刑部任職或曾經在刑部任職的人,皆對戎司徒的意見表示贊同。

他們能站在這裏,品級最差是三品,還是手握實權的三品官。

再想往上爬或保住手中的權勢,不僅要有能力,還不能有會遭人攻訐的汙點。

戎司徒的意見再離譜,也不會比因為給先帝洗名聲,自己變得惡名昭著更可怕。

長平帝依次詢問朝臣的意見,面上的狐疑越來越重,忽然道,“最開始是由鳳郎審問大理寺中的罪人,又換成欽差審問半個月。再換人,會不會令百姓懷疑,因為先帝確實有……我才一次又一次的派人去審大理寺中的犯人,非要審出我想要的結果。”

正用盡方式躲避長平帝目光的朝臣們聞言,紛紛精神大振。

總覺得長平帝的目光在他臉上,生怕會被點名的朝臣道,“陛下多慮,事關先帝,怎麽謹慎都不為過,想來百姓也很理解您的難處。”

“穆侍郎所言極是。”已經打定主意,長平帝的病情再加重,他就找理由告假的朝臣立刻附和,順便舉薦數名不在場的朝臣去大理寺審問世家罪人。

完全不想往河邊靠近半步的朝臣默契的選擇拖延,在他們的勸說下,長平帝眉宇間的遲疑逐漸消散。

沒錯,先帝絕不會做出如此離譜的事,是辦事的人有問題。

長平帝打起精神,連下數道旨意。

政事仍舊由安武公主處理。

平息流言之事交給金明公主和平國公。

另點五名以剛正不阿聞名朝堂的臣子,重新審問大理寺中關押的世家罪人。

紀明通人在家中做,差事天上來,忽然見松年舉著聖旨念出她和紀成的名字,心臟險些驟停。

軟軟的倒在宮女懷中,她才猛地醒悟,長平帝正為民間的流言和大理寺的世家罪人頭疼,暫時沒有精力管她和紀成,也不會知道她和紀成悄悄在外面留宿。

驚嚇立刻變成驚喜。

奉旨辦差的金明公主和平國公去給長平帝請安時,沒能見到長平帝。

長平帝希望他們將所有時間用都在辦差上,不必浪費時間來給他請安。

接下來的半個月,紀明通和紀成整日忙得腳不沾地,根本就沒踏入過皇宮大門。

多虧松年每日六次的給纏綿病榻的長平帝端敗火茶,才沒發生陛下垂死病中驚坐起的驚悚之事。

負責再次審問大理寺牢獄中世家罪人的朝臣,也沒有浪費任何時間。

他們全都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多少有些不懂變通。聽聞同僚對他們的閑言碎語,自覺受到侮辱的同時,皆想盡辦法的證明自己。

如果先帝真的有問題,別說是為前程隱瞞實際情況,就算是賠上全家老小的性命,他們也要揭穿先帝的真面目!

悄悄留意大理寺動向的朝臣險些被他們刺激的心梗。

這些人竟然每日都將大理寺罪臣的招供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