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紀新雪也提前為賓客們準備了回禮,皆是以上等翡翠雕制的玉牌。圖案大多是飛舞的鳳凰或打滾的麒麟,偶爾還會有比翼鳥和連理枝。

同輩依次送過祝福,蘇太後和蘇太妃也各自給紀新雪添了對鳳尾步搖。

蘇太後先打開回禮的木盒,從中拿出塊雕刻飛鳳的玉牌。

“料子和雕工都好,也襯阿姐的氣色,正好再穿些玉珠做壓襟。”蘇太妃笑著道,也接過紀新雪雙手捧著的木盒。

同樣是雕刻鳳凰的玉牌,底色卻是淡雅的紫羅蘭色,剔透的仿佛天然水晶。這只鳳凰的輪廓相比羊脂玉上的鳳凰更俏皮些,深得蘇太妃的喜歡。

長平帝是到莊子之後才知道及笄禮,自然不會提前準備首飾。

為免尷尬,蘇太後和蘇太妃剛轉身,紀新雪立刻舉起裝回禮的木盒,朝大步走來的長平帝揚起燦爛的笑容。

長平帝矜持的點頭,由紀新雪舉著木盒的姿勢撥開銅鎖。

他身為長輩又是正賓,怎麽可能沒有賀禮?

小五看似好脾氣,實際最為執拗,打定主意的事,絕不可能輕易改變。鳳郎更是自小倔強,頗有即使撞毀南墻,也不願意轉身的狠勁。

如今距離兩人毫無預兆的在大朝會表明心意,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他們非但沒有改變初衷,反而計劃出一條翻山越嶺走向終點的曲折道路。

作為父親,長平帝委實難以對兩人的堅持無動於衷。

長平帝曾無數次思考,真的能找到比鳳郎更適合做‘王妃’的人嗎?

以小五的聰慧和皇族的強勢,即使他想成為太子,也不必以聯姻的方式尋求同盟。

論家世、才華、能力、感情、默契……

即便是他的私心,在陌生女郎與鳳郎之間,也難免偏向在他身邊多年的鳳郎。

既然如此,何必非要為難他們,而不是提供健壯的駿馬,幫助疼愛的小輩盡快翻越崎嶇的山路?

不久前見到兩人舉案齊眉,目光交錯間自有默契的模樣,長平帝突然覺得,他從前的想法也許偏頗。

雖然小五和鳳郎曾有婚約,但小五剛知道婚約的時候也說過,他和鳳郎同為男子,怎麽能在一起的話。

難道他們決定共度余生,鳳郎才是犧牲更多的人?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長平帝已經在考慮,要不要以及笄賀禮的名義,令虞珩得償所願。

鳳翔宮已經空出三間庫房,專門存放帶有蝴蝶形狀和輪廓的各種擺件。

他委實不想聽松年說,還要再開第四間庫房。

長平帝心中浮現數個念頭,面上卻沒露出任何端倪。

木盒中是塊紅玉,正面雕刻羽翼交疊的比翼鳥。姿態竟然與衣擺交錯,並肩跪坐的紀新雪和虞珩有七分神似。

長平帝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覺間變得僵硬,他擡眸看了眼紀新雪和虞珩,又仔細打量玉牌的圖案,再次擡頭……

剛因‘想通’而松緩的心,忽然陷入莫名的酸澀。

罷了,等鳳郎及冠的時候,再將紫玉蝴蝶作為賀禮。

紀新雪得到長平帝的紫檀木手串作為賀禮,笑容更加燦爛,再次離開花園換衣時,背影都透著喜悅。

這次更衣的時間格外久。

他不僅換上公主制式的華服,始終披散的青絲也由巧手的宮女梳成發髻。

虞珩先換好衣物,悄無聲息的走到紀新雪身邊。

十九歲的少年郎已經完全度過男女莫辨的年紀,青絲盡數披散的時候,尚且還能通過遮擋喉結和面部輪廓的方式給人留下遐想的空間。

如今散發皆束在發髻內,飛揚的劍眉、開闊的眉眼、凸起的喉結盡數展露。

一眼看去,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郎君。

虞珩依舊能從銅鏡中的倒影上,看到紀新雪幼時的影子。

即使隨診年紀增長變得狹長,已經比旁人圓潤些的鳳眼、高挺秀氣的鼻梁、白得幾乎發光的模樣 ……

他從侍女手中接過鳳形花鈿,小心翼翼的貼近紀新雪的眉心,指尖忽然難以抑制的顫抖。

紀新雪原本不緊張,也被虞珩的模樣連累的緊張起來。

他埋怨似的道,“又不是沒貼過花鈿,這麽鄭重做什麽?”

虞珩雖然手抖,語氣卻很穩,“從前沒經歷過這種事,以後也不會再有,怎麽可能不緊張?”

紀新雪眨了眨眼睛,不動聲色的調節呼吸節奏,笑道,“你怎麽知道以後也沒有?萬一阿耶同意我們……唔”

飛鳳花鈿不幸在擁吻中不翼而飛,虞珩的手反而變穩,輕而易舉的將新的飛鳳貼在紀新雪眉心的正中央。

朱紅色的火鳳貼上如白瓷般的肌膚,仿佛真的有周身遍布火焰的鳳凰憩在這裏。遮擋紀新雪眉宇間銳氣的同時,也令人下意識的將注意力放在他偏向艷麗的五官,從而忽略其他性別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