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嘴硬的刺客猶如以圓木壘砌的高墻,只有所有‘木頭’都堅定信念,才能固若金湯,巋然不動。

十九自以為的呐喊,實際還不如房檐下的鳥鳴響亮。

同樣正面臨金吾衛步步緊逼的七和十三卻立刻應和十九的話,紛紛做出相同的選擇。

沒等金吾衛將他們帶走,又有其他刺客主動招供。

一時之間,金吾衛和刑部專門審訊的人甚至不夠用。

半個時辰後,虞珩先拿到金吾衛重新整理的卷宗。

總共三十五名刺客,二十三名刺客曾出入賭坊。其中兩人已經妻離子散,多虧有在京郊大營的差事,才能保持最後的體面。

這兩個人曾以家中父母突然重病、房屋漏水等理由,大肆與同僚借錢。因拒不還款鬧得沸沸揚揚險些丟掉差事的時候,突然拿到大筆金銀,及時還上所有的欠款,才面前保住差事。

曾借過他們金銀的士兵告訴金吾衛,他們不僅還上借款,還給校尉和中郎將孝敬大筆金銀,校尉和中郎將才願意替他們壓下眾人的不滿。

可惜時間太短,無法立刻查證曾出入賭坊的另外二十一人是否有龐大的外債。

虞珩沉吟半晌,命金吾衛去刺客家中,尋地契、房契和金銀銅板。

又過兩個時辰,審訊刺客的口供送到虞珩和紀新雪手中。

是七、十三、十九和另外兩名主動招供之人的口供。余下願意招供的刺客,只能排隊等待審問。

五人的口供大同小異,但與身中月蝕毒的十五有明顯的矛盾。

十五不招供,是在等假死藥見效,去前朝余孽的地盤做貴族。

這些人不招供,是因為幕後之人對他們承諾過,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能活下來,拿著大筆金銀改頭換面去其他地方生活。

死亡真正來臨之前,所有人都心存僥幸,覺得自己會是三分之一。

紀新雪默默算了筆賬。

刺客總共三十五人,當場被殺五人,又在刑部大牢被毒死八個人,還剩下二十二個人。

三十五人的三分之一,是十一個人。

招供,即使僥幸不死,也要去礦區服幾十年。

不招供,有一半的概率能活著,還是有錢有閑,改頭換面的好生活。

如果是他,他……根本就不會相信背後之人的忽悠。

嘖,這些人是對長平帝有什麽誤解,還是沒讀過虞朝律法。竟然會相信參與過刺殺長平帝,還能改頭換面,安享余生的鬼話。

紀新雪按住供詞,擡頭看向面前的金吾衛,問道,“知不知道虞律的內容?”

金吾衛昂首挺胸的答道,“不知道。”

紀新雪不明白金吾衛身為法盲,在驕傲什麽。

他搖了搖頭,分別問青竹和春曉知不知道虞律的內容。

兩人的答案大同小異。

知道,但不完全知道。

他們只知道有關於公主和郡王的部分,什麽品級的朝臣和命婦見到公主和郡王應該如何行禮、公主和郡王理應享有多少宗人府的供奉、貿然非議公主和郡王該當何罪……

總結:只知道能用得上的部分。

他們借紀新雪和虞珩的光,長期處於權力中心,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些別的內容。

只是知道而已,能唬住見識比他們還少的人不難,吞吞吐吐的說給熟背虞律的紀新雪和虞珩聽的時候,與臨時偽造新律幾乎沒有區別。

虞珩見狀,逐漸理解紀新雪為什麽會突然問身邊的人,是否知道虞律的內容。

無知者無畏。

長平帝登基後,始終以仁善君主的面目示人。

刺客從前皆是京郊大營、金牛味和羽林衛的軍衛。

他們耳中的長平帝,應該是……

虞珩的表情逐漸古怪。

即使險些被奪走皇位,日日被將太後以‘不孝’之名欺壓,仍舊不忍心按罪證處理蔣家,堅持要留下他們性命的念舊皇帝。

慘遭黎王汙蔑卻選擇一忍再忍,給黎王數不盡的特權,甚至用私庫養黎王的軟弱弟弟。

即使是面對牽扯甚大的商州案和江南案,長平帝仍舊‘心慈手軟’,最多只是沒收這些人的家產,令其三代人去礦區服役。

……

也許在刺客心中,長平帝登基至今,從未有過砍頭之事,足以築成他們相信幕後之人的花言巧語,認為自己還有機會改頭換面過大富大貴生活的底氣。

去調查刺客家底的刺客去而復返。

進出過賭坊的二十三名刺客,除了與同僚鬧出矛盾,險些丟掉差事的兩人,余下的二十一人家中皆沒有房契和地契。

此前紀璟嶼和阿不罕冰也調查過刺客的家底,但重點在於刺客有沒有在近期發橫財,家中是否有大量金銀和多出的房契、古董,從未想過查看刺客與家人現在居住的地方是否有房契。

“他們的房契和地契在哪?”紀新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