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翌日,宵禁剛解除,英國公府立刻派人到宮門處報平安。

紀新雪和虞珩先聽到英國公府的報信,然後才見到特意進宮的朱太醫。

祁柏軒在昨日夜裏清醒,已經搬回六房的住處。因為疲於趕路導致虧損元氣,恐怕要休養幾日才能入宮謝恩。

英國公夫人直到三更才恢復意識,雖然此次沒有大礙,但她身體積弱已久,每次昏迷都會導致弱症更加嚴重。

從長遠看,英國公夫人的情況遠比祁柏軒危急。

雖然以祁柏軒幾乎徹底被酒色掏空的情況,無論多珍貴的藥材都不可能填滿他失去的元氣。但以英國公府的底蘊,至少能讓祁柏軒看上去與尋常人無異。只會稍稍畏冷懼陽,更容易風寒而已。

英國公夫人卻如同已經用各種方式修補過無數次的木桶,隨時都有可能因為承受不住修補的壓力徹底崩潰。

朱太醫垂著頭道,“若是英國公夫人能從此修身養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還能有一線生機。否則……”

下次昏迷都未必能救的回來。

“她的舊疾為何會如此嚴重?”紀新雪問道。

在這之前,他始終以為英國公夫人的病弱,只是用來制衡兒媳的手段。

三個嫡出兒媳,兩個宗室郡主,一個前朝王女,皆要看英國公夫人的臉色才能過的舒心。

甚至還包括曾經的白面菜包子……不僅看英國公夫人的臉色才能舒心,還完全沒察覺到這點,真心將英國公夫人當成極少數能夠信任的人。

由此可見英國公夫人強烈的掌控欲和辣的心思。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眼睜睜的放任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逐漸脫離她的掌控。

除非她無能為力。

是遭遇意想不到的變故以至於無能為力,比如中。還是單純因為從焱光朝到長平朝,英國公府越來越艱難,所以身為當家主母的英國公夫人也越來越力不從心?

從理智考慮,紀新雪覺得是後者。

但結合情感,紀新雪希望是前者。

朱太醫搖頭,“臣此前從未給英國公夫人診脈,無法判斷英國公夫人之前的情況。”

虞珩垂下眼睫,擋住其中的復雜。

“令醫童將英國公夫人的真實情況透露給宜筠郡主和鄭氏。”

紀新雪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下,擡手掩在嘴角處。

試問被婆母和婆母偏心的弟妹打壓十幾年的長媳,突然得知仿佛大山似的婆母實際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要稍加刺激就可能氣死。

這名長媳會不會為出多年惡氣鋌而走險?

從鄭氏的角度思考,又有截然不同的思路。

英國公府世子之位懸空多年,因為原世子是先帝金口玉言廢掉,原英國公世子和宜筠郡主只能死死抓住祁氏宗子宗婦的身份,阻止嫡次房上位。

眾所周知,不孝之人不配做宗子宗婦。

鄭氏會不會為巨大的利益鋌而走險?

英國公府的人性……

嘖,英國公府還有這種東西?

紀新雪擔心虞珩會心軟,立刻岔開這個話題,詳細詢問祁柏軒的情況。

昨日虞珩去書房查看北疆新貴們的請帖時,紀新雪特意問金吾衛祁柏軒帶了多少人回長安,得到令他瞠目結舌的答案。

祁柏軒總共帶回三百多人,其中有一百五十人是護衛,百名仆從。包括李娘子在內,三個有名分、有子嗣的姬妾,還有兩兒三女。

百名仆從中,有三十五名年輕貌美的通房。

如果僅僅是這樣,只能說明祁柏軒是色中餓鬼,活該陽虧陰虛。

更令紀新雪驚訝的是,祁柏軒並沒有將所有兒女和為他生育兒女的女子都帶回長安。

在江南別院中,祁柏軒還有七個兒子、六個女兒。

十二年,九個兒子,九個女兒……

這是什麽人形種馬?

紀新雪甚至懷疑,祁柏軒的好色是家族的任務。

朱太醫順著紀新雪的問題,以專業的言語和豐富的想象力,精準的猜測祁柏軒近十日聲色犬馬的生活。

他忽然前所未有的學會看人臉色,低聲道,“以臣之見,鴻臚寺卿已經沉迷此事成癮。為鴻臚寺卿的身體考慮,應該在藥方中添加能使其冷靜的藥材。”

紀新雪挑起半邊眉毛。

藥物至痿?

可以倒是可以,就怕祁柏軒會因此變態,將氣撒在無辜的女子身上。

見紀新雪和虞珩都沒有接話,朱太醫兀自尬笑半晌,僵硬的扯開話題,提出要為虞珩和紀新雪請平安脈。

紀新雪一如既往的頹廢且健康。

日常習武已經徹底成為多年前才會有的事,只會偶爾去演武場甩鞭,防止多年積攢的手法徹底離家出走。

上次朱太醫為紀新雪診平安脈的時候,說紀新雪胸口有悶氣,專門配了些敗火的苦茶給紀新雪喝。

紀新雪最討厭苦澀的味道,尤其是出自朱太醫的詭異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