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虞珩將李金環眉宇間的為難收入眼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徑直往殿內去。

因為人都等在外殿門口,殿內難免顯得空曠,以至於幽怨婉轉的啼哭聲若隱若現的響在耳畔時,會讓人產生背後發涼的錯覺。

是紀明通的聲音,但不是紀明通的哭法。

紀明通應該是嘹亮的大哭半個時辰,嗓音絲毫未見沙啞,從未如此‘心虛’過。

剛走過拐角,虞珩就看到紀新雪面無表情的從紀明通的寢殿中走出來,眉目間皆是復雜。

“金明公主的傷如何?”他先問紀新雪最在意的事。

紀新雪腳步未停,語氣莫名空茫,“沒事,手腕處有圈紅腫,身上有拉架時蹭上的青紫,都是用幾日藥就能消除的痕跡。”

虞珩的臉色陡然變得古怪。

拉架?

紀明通?

這兩個詞怎麽會有關聯。

紀新雪感受到虞珩的疑惑,本就沒什麽表情的臉色變得更加冷淡,隱約透著股絕望。他有氣無力的道,“我忘記問阿姐為什麽會受傷。”

猝不及防的撞見紀明通和紀成互、訴、衷、腸,他哪裏還有心情計較汝南侯府發生的小事。

虧他在除夕那日,見紀明通因為知道他是郎君,替他和虞珩的婚約可惜,露出前所未有的敏感細膩。還以為紀明通只是看著頑劣粗心,實際卻在成長中不知不覺間變得細致周到,會默默將身邊發生的事都記在心中。只是寵她的人太多,才導致她始終沒表現出性格中隱藏的一面。

感情紀明通只是將她和紀成的求不得,帶入到‘變成’郎君的他和虞珩身上,才會有感同身受般的表現。

紀新雪在短短的時間內想起許多蛛絲馬跡。

華陽長公主整日逼問紀明通,是她在紀明通心中更重要,還是紀新雪在紀明通心中更重要,幾乎不會與紀成比較在紀明通心中的地位。

按照道理來講,華陽長公主和紀成才是真正與紀明通關系相似,容易做比較的人。

還有每當紀成忙於辦差不在紀明通身邊的時候,華陽長公主必會去找康閣的麻煩,然後整個長安都會議論紀明通和康閣的風言風語。

如今看來,康閣真的很像是吸引火力的擋箭牌。

所有人都知道紀明通喜歡康閣,但所有人也知道在紀明通眼中,華陽長公主和紀成遠比康閣重要,而且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勁。

不知道紀明通是憑感覺做出這樣的選擇,還是有‘高人’提點過她。 ……

然而紀新雪再怎麽為紀明通和紀成的事糾結,這件事也輪不到他管。他能為紀明通做的極限,便是不去找長平帝告狀。

虞珩擡手按在紀新雪額角,心中的怪異越來越濃。

紀新雪是為紀明通受傷的事才會匆匆趕回長安,怎麽會忘記問這件事?

除非發生比這件事更重要的事,分散了紀新雪的注意力。

“剛才李金環在殿外給我使了個眼色,我沒看懂。”虞珩老實道。

紀新雪聞言,頓時戴上痛苦面具。

他可以不去找長平帝告狀,也不怕東窗事發時被長平帝遷怒,其余人怎麽辦?

“阿姐和紀成……”紀新雪頓了下,盡量選擇以更委婉的語言告訴虞珩這件事,“他們相互約定,永遠不成婚。”

這件事他知道,李金環、張思儀和顏夢也知道,總不能只瞞著虞珩。

虞珩捏在紀新雪額角的手下意識的用力,眼中浮現震驚,“他們?”

這些年紀明通與康閣鬧得沸沸揚揚,紀成卻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成功保持老成持重的形象,對女郎不假辭色,比某些追崇新禮的人更講究。

兩個除去是幼時玩伴之外,表面看來已經截然不同的人,竟然……

見到有人比他震驚,紀新雪反而變得輕松起來。

他放松的靠在虞珩身側,低聲道,“阿耶肯定舍不得罰四姐,如果四姐死命護著紀成,阿耶也不會讓紀成吃皮肉上的苦頭。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教導小輩時脾氣如何?”

虞珩聞言,來不及仔細整理因為突然知道紀明通和紀成非同尋常的關系,生出的各種念頭。順著紀新雪的疑問往下想,臉色更加難看。

作為宗室族長,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教導小輩時的態度一脈相承。

“阿祖和叔公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虞珩喃喃道。

他和紀成沒挨過打,卻沒少見清河郡王府和其余宗室府中犯錯的小輩挨打。

紀新雪的心悄悄提起,腦海中皆是各種被拆散的鴛鴦非傷即病的故事。

良久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先去查汝南侯府的事。”

話雖這麽說,紀新雪卻沒有馬上離開。他先回紀明通的臥房外聽門內的動靜,直到再也聽不見紀明通的哭聲,才去尋今日陪紀明通出宮的宮人,了解在汝南侯府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