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新帝並沒有因為預料到白千裏的請求與蔣家有關,就順勢應承白千裏。

他沉默半晌才開口,語氣中仍舊只有敷衍,仿佛還在為黎王之事傷神,“連我都沒想到紀……他會做出這等事,太後未立刻察覺到異樣也情有可原。既然罪人已經伏誅,就不要再牽連其他人,讓阿耶走的安生些。“

白千裏聽了新帝的話,眼中閃過憤怒。

她既不是沒腦子的莫岣,也不是因為用看待兄弟的目光去看黎王,所以看不到黎王缺點的新帝。

白千裏不相信黎王有腦子在她和莫岣的眼皮底下毒害先帝。蔣家在毒害先帝的事上絕不無辜,否則為什麽會那麽巧?

蔣家剛因為黎王府的康姓小妾和蔣孺人與黎王撕破臉,才過了幾日的功夫,蔣太後就‘恰好’找到黎王毒害先帝的證據。

白千裏不信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

“陛下,蔣家……”

白千裏的話尚沒說完,就被正捏眉心的新帝不耐煩的打斷,“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太後終歸是阿耶的發妻,與阿耶幾十年伉儷情深,他卻只是太後的養子,太後怎麽會……這等沒有證據惡意中傷的話,今後不要再說了。”

“留下玉璽和玲瓏盒,跪安吧。”新帝擺了擺手,徹底失去與白千裏對話的興趣。

白千裏沉默了會,順從的將手中捧著的玉璽和玲瓏盒交給驚蟄,叩首後才離開。

發妻?

伉儷情深?

陛下對先帝至孝,才會看與先帝有聯系的人只能看得到好處,看不到壞處。

蔣太後身為先帝發妻被冷待幾十年,大部分時間都被關在鳳藻宮中軟禁,怎麽可能不恨先帝。

因為深知先帝能輕而易舉的弄死她,毀去她依仗的蔣家,所以蔣太後才不敢恨,她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罪人身上,日夜盼望著先帝能履行承諾,讓罪人繼承皇位,為此做了不知道多少事,甚至不惜主動認她為母。

白千裏回頭看了眼新帝寢殿緊閉的大門,心下除了對蔣家和蔣太後的憎恨,還有幾不可查的輕松。

新帝眷顧先帝身邊的舊人,對她是好事。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白千裏離開鳳翔宮後前往金吾衛衙門。

自從先帝駕崩,從獵山行宮回到長安,白千裏和莫岣各為其主,幾乎沒再與對方說過半句話,但白千裏從未想過,她會被金吾衛攔在門外。

這是過去的幾十年,從未發生過的事。

莫岣很快便冷肅著臉出現在門外,目光定定的望著白千裏,絲毫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對他來說,能在得知白千裏前來找他的時候來見白千裏,已經是極大的寬容。

“你為什麽能肯定是黎王毒害先帝?”白千裏主動開口。

她仔細回想朝堂上發生的事,莫岣斬釘截鐵的告訴新帝是黎王毒害先帝後,新帝才願意相信這件事。

按下對清河郡王和蘇太後都不能說服新帝,莫岣卻能輕而易舉的讓新帝面對現實的復雜感受,白千裏敏銳的找到違和的地方。

蔣太後在朝堂上提供的證據雖然能指認罪人,但需要調查,才能證明蔣太後所說不假。

莫岣肯定還有其他消息來源,早就懷疑黎王,才會在聽了蔣太後的片面之詞後,就確定是罪人毒害先帝。

莫岣沉默了會,告訴白千裏,金吾衛調查女官和太監的結果。

初時調查到蔣太後和蔣家身上,最後卻都有鐵證能夠證實,兩人是聽從罪人的吩咐行事。

新帝交代他整理證據,明日之前遞折子上去。

現在告訴白千裏,只是讓白千裏提前半日知道。

聽了莫岣的話,白千裏更堅信她最初的判斷。

蔣太後和蔣家才是毒殺先帝的主謀。

罪人也許參與其中,但絕沒有腦子和能力對蔣太後和蔣家隱瞞這件事。

她不知道是罪人自己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還是蔣太後和蔣家引導罪人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罪人已經伏誅,蔣太後和蔣家也該為此付出代價。

白千裏將她的想法告訴莫岣,“不能放過任何與毒害先帝有關的人。”

莫岣卻說出讓白千裏完全沒有預料的話,“我會將你的話告訴陛下。”

白千裏怔住,再也沒辦法忽視被攔在金吾衛衙門外後,心中升起的不適。

先帝還在時,她是先帝的筆,莫岣是先帝的刀。

她隨時隨地都能進出金吾衛最隱秘的地方,從未受過任何阻攔。

她說出口的話就是先帝的旨意,莫岣總是沉默又迅速的帶領金吾衛完成她的話,從未說過還要請示先帝。

……

她與莫岣從未有高低之分。

早在先帝剛駕崩的時候,白千裏就在獵山行宮隱約察覺到她與莫岣的不同。

當時的她將不同歸結為有朝臣的地方她才是白相,有金吾衛的地方莫岣就是莫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