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6頁)

虞珩表面上危襟正坐,卻總是不經意的轉動目光,暗自觀察正歪頭看他的紀新雪是什麽臉色。

發現紀新雪仍舊抓著之前的問題不放,並沒有因為他的話將注意力轉到林釗身上,虞珩靈動的雙眼頓了下,正好對上紀新雪似笑非笑的目光。

虞珩露出個苦笑,老老實實的答道,“都是些正時興的首飾和衣料,大多來自江南和封地,偶爾也會有些稀奇的擺件或者上好的繡品,來自北疆的皮毛……嗯,沒了。”

種類繁多到讓紀新雪心痛。

心痛過後,紀新雪感覺到濃濃的違和感。

原本虞珩說他會給老夫人和世子夫人送節禮和壽禮,他還以為是英國公府的小輩都會送,虞珩懶得費心思親自準備,才選擇直接花錢。

如今聽虞珩的話,竟然像是已經成家,在外做官的人,因為不能侍奉在長輩膝下,所以才送豐厚的節禮和壽禮,免得被禦史彈劾不孝。

正在袁州的祁司馬都未必會往長安英國公府送如此厚重的禮物,虞珩雖然有錢卻父親尚在,還沒到當家做主的程度。

所謂的節禮、壽禮,分明是英國公府的主子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讓人引導虞珩,變得法兒的從虞珩這裏騙錢。

“和你同輩的人……”紀新雪怕戳到虞珩的痛楚,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們都是怎麽送禮?”

虞珩眼中閃過茫然,“我不知道”

虞瑜尚在的時候,他偶爾還會和堂兄堂妹們有些交流。

自從虞瑜過世,發生過許多不愉快的事,家中的兄弟姐妹都有些躲著他的意思。

虞珩天生就不是主動熱情的性格。

寒竹院的張思儀有空就往虞珩身邊湊,虞珩都不怎麽能記起張思儀,家中不常見面的兄弟姐妹在虞珩心中的印象,甚至還不如張思儀深刻。

他唯一能想起他們的時候,就是仆人提醒他,誰哪日要過生日,需要提前備禮的時候。

紀新雪深吸了口氣。

他萬萬沒有想到,打人的時候狠戾的像小狼似的虞珩,扒開狼皮後,居然是柔軟到露餡的包子。

“那個……林釗,他那麽頻繁的為你備禮,難道沒告訴你,這很不正常嗎?”紀新雪調節心情失敗,軟軟的偎進固定在馬車裏的軟墊中,無精打采的望著虞珩。

他現在有點懷疑,那個林釗是個內鬼,早就被英國公府暗中收買,才會假裝沒發現不對勁,眼睜睜的看著虞珩往深不見底的水坑裏砸錢。

“他說過”虞珩垂下頭,情緒忽然有些低落,也學著紀新雪的模樣偎在軟墊裏,“他與我打賭,三年內,他為我備十萬兩銀子的禮陸續送到英國公府,只要有一個人真心實意的不願意我破費,或者回一次相同價值的禮,他就隨我去袁州找父親。”

虞瑜去世不久,祁六就去袁州任職司馬。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虞珩的生活十分糟糕。他非常想去袁州找祁司馬,但剛來長安的林釗和遠在封地的莫長史都堅決反對虞珩離開長安,甚至說了許多祁司馬的壞話。

祁司馬寄回長安的信中也多次與虞珩提起莫長史和林釗,滿篇皆是‘奴強主弱’、‘欺你年幼’……

每次都會在信的末尾提醒虞珩,無論遇到什麽沒法解決的困難,都可以去找英國公和英國公世子。

如果虞瑜和祁司馬是恩愛夫妻,虞珩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祁司馬那邊,讓英國公府替他解決莫長史和林釗,然後去袁州找祁司馬。

但虞瑜和祁司馬不是。

在虞珩的印象中,虞瑜和祁司馬曾有過很和睦的時候。

可惜這些短暫的‘和睦’,大多只是個轉瞬即逝的片段,以至於虞珩時常懷疑記憶中琴瑟和鳴的虞瑜和祁司馬,究竟是真實發生過,還是他年紀太小沒能分清睡夢和現實。

虞瑜幾乎沒有與祁司馬吵過架。

她只會不讓祁司馬進門,但不會阻止虞珩到門外去見祁司馬。

虞珩年幼時,總是懵懂的聽從祁司馬的話,去虞瑜面前替祁司馬求情,大多都是‘夫人,我錯了。’、‘看在鳳郎的面子上,繞過我一回。’這等容易記住的話。

以至於虞珩在懂事後,探究這些記憶的時候,甚至想不起來虞瑜為什麽會生祁司馬的氣。

虞珩很聰明,每次都極為認真的完成祁司馬交代給他的話,但虞瑜仍舊能輕而易舉的猜到虞珩為什麽會與她說那些話。。

每次聽完虞珩的求情,虞瑜會將虞珩抱在懷中,柔聲問虞珩,“鳳郎原諒他嗎?”

年幼的虞珩只能記住‘原諒’二字,他通常會擰著眉毛望著虞瑜的臉陷入深思,確認虞瑜臉上沒有難過的情緒,才會點頭。

虞珩知道,他點頭後,虞瑜就會和祁司馬和好。

後來虞珩年紀漸長,懂的事越來越多,才知道虞瑜和祁司馬的矛盾大多都來源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