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日, 葉布修起床,就聽伍青匯報了昨晚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仁正帝對這個二皇子雖然不管不問,但是他的皇子被宮人欺負成這個樣子, 卻是觸怒了龍威。

一晚上的事情, 一板子一板子下來, 涉事宮人的血都染紅了午門。

涉及此事的人甚廣, 要說誰對後宮最了如指掌,不是坐在朝堂上的仁正帝,而是後宮裏的妃嬪,她們的耳目占滿了整個後宮。

仁正帝勤政, 他的子嗣很少,只有寥寥幾個,那幾個都被保護得很好,唯獨一個二皇子不受寵,不對他下手對誰下手?

仁正帝會不知道這麽耳目嗎。

他當然是知道的, 但是這些人不止是他的妃嬪,還代表著朝堂上各股勢力,是不能全部清算的。

到最後,這件事情涉及到的, 也只是宮人。

伍青垂眸替葉太傅系上衣帶, 替他束發。

葉布修站起來道:“陛下的人該過來了。”

處置了犯事的人,該是讓人來找二皇子了。

外面適時傳來胖太監的聲音,“二皇子你這些年受苦了, 陛下已經替你收拾那些該死的奴才了。”

子蘇躲開了胖太監伸過來的手, 嘴抿了起來,“我不是。”

胖太監也不尷尬, 笑呵呵的,“二皇子可不要怪陛下,陛下日理萬機的,不知道這後宮的事,但每個皇子陛下都是在意的。”

胖太監不知道的是。子蘇不是生陛下的氣,他是在認真的否認而已。

以前的時候,別人都叫他野種,說他沒人要,燕才人也說他是個沒父親的野孩子。

皇帝怎麽會是他的父親,就算太傅昨夜也說過,他是仁正帝的皇子,子蘇仍舊是不相信的。

葉布修能懂子蘇的想法,從他昨晚的表現就能知道,從小就被所有人說沒有親人,是野種。

突然一天,所有人都在說,他有親人,他是皇帝的兒子,這一切就像一個夢一樣。

他無措極了,看到葉太傅的時候,就像抓住了救星,“先生。”

葉布修又牽了他的手,白天的時候,兩個人的手差距更加明顯。

太傅的指腹沒有一點粗糙,子蘇看了看自己的,凍瘡把他的手都凍得像老樹皮一樣粗硬。

葉太傅和他說:“他說的是真的,你是二皇子。”

“可是……”子蘇的可是,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

伍青把燒好的暖爐給葉布修,葉布修放到了子蘇的手心裏。

他教導道:“他們欺你辱你,不盼著你好,又怎會說出你的身份?你又怎會信這些話?”

子蘇張了張嘴。

因為,這些話他已經聽了十多年,他都相信了。

太傅和他說,這些人都是假的,你不妨想一想,對你不好的人,怎麽會盼著你好,又怎麽會告訴你比他們尊貴呢?

葉布修道:“去見你父皇吧。”

子蘇聽話地跟著胖太監走了,走著走著就回過了頭,太傅的身影已經被伍青遮住了。

仁正帝看著這瘦弱的孩子,胖太監告訴他,這是他的二皇子。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仁正帝面上還是起了一些波瀾,“擡起頭,讓朕看看。”

五官有幾分似他,更多的是像燕才人。

“那些奴才,都已經受罰了。”那些人叫他野種的人,仁正帝一個活口也沒有留。

天子的皇子是野種,那他是什麽?

仁正帝掃視這個子嗣,眼中並沒有流露溫情。“你還沒有名,朕讓人夜觀天象,替你算了命數。取名陸寧蘊。”

子蘇一直低著頭,沒有反駁,也沒有同意。

從帝王的口中說出來,不管他以後叫什麽,他都只會是陸寧蘊。

仁正帝秉著補償他受苦多年的想法,又問:“朕已讓奴才替你搬了新宮殿,你還有何想要的嗎?”

子蘇提了想隨葉太傅出宮,被仁正帝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子蘇攥著手,又道:“我想給先生當弟子。”

仁正帝扣了扣桌子,想著映池救了他,他對映池依賴多些,便同意了。

“謝陛下隆恩。”

仁正帝:“朕是你父皇。”

瘦小的身軀跪在下方,倔強地沒有說出那句父皇。

到底是他眼皮子底下受了苦。

仁正帝嘆氣:“福東海已經吩咐奴才替你收拾行宮,你隨他去吧。”

胖太監福東海見二皇子要往葉太傅的所住的宮殿去,連忙道:“錯了錯了,殿下走錯了,是這個方向。”

又想到二皇子可能是想見葉太傅,福東海開口打消二皇子的想法:“太傅已經出宮了。”

今日的雪很小,子蘇看到了一株草從雪地裏長了出來。

經過了幾天的風雪,它還是堅強的活了下來。

葉布修已經出宮了,宮道上寥寥,等馬車行了許久才有百姓的叫賣聲。

京城是天子腳下,百姓都比其他地方的百姓富有,人一旦不缺吃喝,就會惦記一下玩樂的,擺攤的有不少精致小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