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謠言盛傳的時候, 葉布修都要感慨,古人沒有手機也能如此消息靈通。

思想什麽的也很開放啊。

葉太傅就算是不說話,站在那裏整個人也是冷的。

仁正帝習慣了, 下轎子的時候, 葉布修要走一段路, 寒風刺骨, 一雙手冷得似冰。

仁正帝把太監端過來的參湯遞給葉布修暖手。

仁正帝以前不受寵,有段時日回了母妃的所在的家族長住,葉府就剛好在旁邊。

葉布修是胎裏帶出來的病,仁正帝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也是現在的病弱模樣,偏脾性又不聽勸,常常鬧得葉府半夜請大夫。

一次仁正帝在花園散步,擡頭就見他坐在高墻上,望著月亮一身青衫隨風起, 文人的雅致就顯了出來。

初時仁正帝就覺得這人不知好歹,對自個的身體都如此,本來就一幅癆病模樣,折騰下去不知道還有幾年好活。

後來久了, 兩人倒也聊上了話, 仁正帝問他,為何身體有恙,還不於屋中靜養。

當時的葉布修是這麽回的:“人固有一死, 池不論輕鴻毛或重泰山, 但垂坐於堂固然能壽長, 卻也無緣見得世間萬物, 最後逝了也在一蛙之地, 目視井天。”

這話說的豪邁,不論生死輕重,也要觀世間百態,不然最後也坐井觀天。

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哪個不羨慕畫本裏的英雄豪傑,江湖兒女的快意恩仇。

年輕的仁正帝聽了,被震撼到了,覺得坐在高墻上的少年病弱身形仿佛帶上了看不見的一種堅毅。

而立的仁正帝不同,他已沒有年輕時的少年意氣,想的都是最終結果,對他來說,葉布修是重要的,他當弟弟一般對待的人。

皇權在握久了,對於人的壽命,他也有了掌控欲。

仁正帝可以容忍葉布修攪得朝堂不定,但用身體來胡鬧他是不愉的。

他臉色有點不好,“你不清楚自個兒的身體嗎?這次進宮是想做什麽。”

這次受了凍,晚上又少不得要咳了。

葉布修這趟就是為了告狀來的,仁正帝越生氣,等一下太子就越遭殃。

“陛下也知道,臣這副身子骨是個累贅。”

葉布修先拿身體說事,又提起授課的事情:“臣近來病得愈發厲害,進宮是想和陛下商量,罷免臣太傅一職。”

仁正帝沒有允,知道是太子幹的好事以後,他招了旁邊的胖太監總管:“東宮最近是否有什麽朕不知的動作?”

太子生了一對和他一樣的劍眉,卻是滿眉目的乖戾,仁正帝的劍眉星目帶給人的都是威嚴。

胖太監捏了吧手裏的汗,“回皇上的話,東宮最近並無什麽大動作,就是天冷了,病死了幾個小宮人。”

在沒有急效藥的古代,冬天病死幾個宮人屬實正常,也許一個發熱就能帶走一條生命。

可這發生在東宮,知道男主天性殘暴的葉布修,不得不懷疑這些人的死因。

胖太監跪著的時候偷偷打眼看葉太傅,他想這位是太子太傅,許是能幫他求情。

葉布修有反派的自覺,身為男主的敵人,他這時候就應該給仁正帝上眼藥。

他咳了一聲,把仁正帝的注意力拉過來,才道:“一日前京城鵝毛大雪,太子在臣的府中罰了手下的太監跪在雪地,許是凍了。”

仁正帝似笑非笑看了眼胖太監,“哦,並無大動作。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師長的府中就隨意打罵下人,視師長於無物,不敬師長傳出去,皇家顏面掃地。你這是打算欺君嗎?”

仁正帝這麽一通話下來,最後欺君二字未讀,胖太監磕了幾個響頭,“奴才知錯。”

一通敲打下來,胖太監也不管太子送來打點的那些玉石珠寶,把太子近來的動作都告訴了仁正帝。

聽到太監幫著譽抄功課,仁正帝劍眉就是一跳,“荒唐!”

仁正帝還是皇子時,雖然沒有文人墨客的雅致,也是習四書五經,倒背如流的。

儲君連功課都需要別人代為譽抄,那以後登上皇位,怎麽對江山社稷負責,讓人代為批閱奏折嗎?

這是一個明政的皇帝萬萬不能容忍的。

天子一怒,胖太監都嚇懵了,只能一個勁喊皇上息怒。

“陛下息怒,太子許是尚且年幼,不知其中要害,多加管教便能知道了。”

葉布修淺淡的唇又止不住的咳了一聲,他用手掩住唇,把咳聲咽了回去。

手伸得高了,青色袖袍就垂落了下去,葉布修還尚未發覺自己手露了一截,“臣這病體是管教不了太子的,陛下還是另尋吧,臣私以為謝盛行謝大人能擔此任。”

仁正帝看著那截手臂上的淤紫,怒火滔天。

難怪映池死活不肯當這個太傅,脫著病體天寒地凍也要來求他罷免職位,他的好兒子居然敢對師長動手,真是長本事了。

葉布修說完話,就想告辭出宮,被仁正帝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