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2/4頁)

蔣家當初在裴家出事時,選擇了袖手旁觀。承安侯府落難,自然更不可能伸出援手。

裴姨娘後來求到了容舒這。

那會顧長晉已是都察院左僉都禦史,極得皇上看重,蔣家人看在顧長晉的面上,對容舒多少會客氣些。

只容舒去蔣家要人時,容涴卻不願意跟她走。

“我不能走,我走了,茵姐兒怎麽辦?我不能把茵姐兒交給那賤人撫養。”容涴搖著頭,一臉病色道:“況且,只要我還是蔣盛霖的妻子,旁人多多少少會顧忌些,興許父親與……母親會過得好些。”

說到這,她聲音一頓,擡起眼看著容舒,一字一句道:“阿姐,從前是我不懂事。”

人的懂事都是在一次又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裏學來的。

從前在閨中,容涴在容舒面前從來都是驕傲的,像一只永遠鬥志昂揚的孔雀。

她這位二妹妹為了裴姨娘拼了命地去經營自己的名聲,琴棋書畫樣樣都要拔尖,恨不能讓整個上京的人都知曉,裴韻的女兒一點兒也不比旁的高門貴女差。

嫁入蔣家,是她人生中最輝煌的一刻。

她以為蔣家會是她日後的依仗。

只她不明白,這世間有好多依仗就如同那建在海邊的沙堡,一個大浪過來,連個底子都留不住。

嫁入蔣家不到三年,她身上那點傲氣再不復見,像一只被人拔了翅羽碎了骨頭的孔雀。

“一個臨近婚期還要與旁的姑娘出來遊江賞燈的人,你覺得成親後便會敬重你了麽?”容舒淡淡道:“蔣家與蔣盛霖不是你的依仗,也不是承安侯府的依仗,他們靠不住。”

上輩子容家的傾覆之禍早就讓容舒看清了蔣家人的嘴臉。她是不喜秋韻堂的人,但她更厭惡似蔣家這般道貌岸然的所謂簪纓世家。

“你懂什麽?”容涴惱羞成怒,漲紅了臉道:“蔣家不是,難不成顧長晉是?你以為我不知,當初祖母與父親根本不同意你嫁他,是你自己非要嫁過去!氣得祖母禁了你一個月的足!”

容舒並未被她激怒,只平靜道:“我嫁他是因著我心悅於他,便他是尺板鬥食的小官又如何?我喜歡我便嫁。若我不喜他,他便是哪日大權在握了,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與他和離,不該也不值得留戀的人,我絕不會留戀。”

“你口口聲聲說蔣盛霖心裏有你,說是為了承安侯府,承認吧,容涴,你只是舍不得這樁婚姻帶來的榮光。你嫁不嫁蔣盛霖我不管,只你若敢不敬我娘,你瞧我敢不敢上蔣家找你未來婆母討要嫁妝。”

話不投機半句多。

容舒不欲再多說,撿起放在桌面的團扇,便讓盈月出去外頭結賬。

“今日權當是我請你看了場戲,你若還想繼續看戲,只管留下,銀子我給你付。若不想,現下我就送你回侯府。”

話落,她提步出了廂房。

下樓的木梯子要越過旁邊幾間相鄰的廂房,容舒從天字四號房經過時,並不知她與容涴的對話俱都入了顧長晉的耳。

顧長晉來這已有一刻鐘的光景,手中的茶他一口未喝,察覺到茶已涼透時,容舒那輛華蓋馬車已經駛離臨江樓。

容家那位二姑娘跟著她離去。

原還怕她會被人欺負的,現下看來,倒是自己杞人憂天了,這姑娘嘴兒厲害著呢,往人心裏頭捅刀子都不見血的。

顧長晉放下茶盞,緩步出了臨江樓。

常吉與橫平來接,以為他是要直接回梧桐巷,便也沒問,等顧長晉上了車,常吉便樂不可支道:

“那蔣家大公子膽兒忒小,我不過是在畫舫那兒放了把煙,他便慌裏慌張跑下畫舫了。嘖,就他這點兒起子,承安侯府的人也好意思拿他來同主子相提並論。”

顧長晉卻沒聽,望了望窗,淡淡吩咐道:“回刑部,最近我都宿在刑部,一會你便回去書房給我取些用物。”

常吉一怔:“現,現下便要回刑部?”

“嗯,司寇大人給我分了兩樁新案子,眼下正是考課的關鍵期,這兩樁案子我要盡早辦好。再者,”顧長晉半闔下眼,淡淡道:“馬上便要到會試。”

常吉一聽便有些恍然。

會試三年一度,十二年前的科考舞弊案,嘉佑帝的雷霆手段,上京百姓至今猶心有余悸。

是以每回一到會試,各部衙門都會嚴陣以待。

陸司寇眼下越發器重主子,這對主子來說是好事。許鸝兒案與楊旭案,主子都立了功,想來今歲的考課至少能升到五品。

若是幸運,從四品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常吉也不再多問,把顧長晉送到刑部便回了梧桐巷取日常用物。

刑部值房此時空空蕩蕩的,年節剛過,大多數臣公心裏還疏懶著,到點下值便歸了家。

這會整個衙門就只得顧長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