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辜負(第3/4頁)

駱枳說,簡懷逸會和母親還有駱橙說一些話,她們聽了真的會信。

駱枳說簡懷逸會教壞駱橙。

駱橙喜歡聽好聽的話,容易被哄得動搖,只要是討到她好感的人,做什麽在她眼裏都是對的。

簡懷逸就算真算計她、對她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只要說些好聽的哄一哄妹妹、再買些禮物,前面的事就都能翻篇。

……

駱枳那時候已經不再試圖解釋過去的事。他不想再被卷進那些無休止的爭吵,也不想再讓那個被他叫“母親”的人犯病的時候什麽都喊、什麽都罵,甚至去罵任姨。

在那幾年裏,駱枳依然會回駱家,但只是去管駱橙。駱橙小時候畢竟丟過,回來以後被寵得過了,做錯的事都是他來糾正,闖的禍他會去收尾,然後領著駱橙去道歉。

“他能把駱橙教好的。”荀臻去查看情況的時候,被駱承修扯住,依然喋喋不休地問,“為什麽連他也教不好駱橙?”

荀臻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擺了擺手,叫人把駱家主推回去休息。

……如果一開始就把駱橙教給駱枳來帶,如果駱枳一直都領著駱橙,或許真的會有些變化,但這也只不過是一種假設。

這種假設終歸沒有發生。

十歲的駱熾被打得沒了動靜,讓人扔在柴火垛裏昏迷了三天,被那位同樣是受害者的女大學生抱回去一點一點喂水,勉強撿回一條命。

而在多年後,駱橙知道了這些事,第一反應是去怪駱枳,認為是駱枳差一點害得她落到紀錄片裏的那種境地。

不論發生什麽,駱橙每次的反應都是去責怪駱枳。

荀臻原本一直奇怪,駱橙對駱枳的敵意究竟從哪來,為什麽明明清楚二哥一定會保護和照顧她,還跟著家人這麽抵觸和反感駱枳——直到看了紀錄片才清楚,像駱枳這種教法,怎麽可能不讓駱橙抵觸他。

駱枳對長輩的全部印象都來自於任夫人,所以他也這樣去教妹妹。

他永遠不無條件縱容駱橙,認為不對的事就不會同意。他蹲下來和駱橙一點一點講道理,不允許駱橙傷害別人。

駱橙只不過是犯了錯,他竟然就要帶著妹妹去給人家道歉。

……

荀臻被這個念頭引得輕哂,搖了搖頭,輕嘆口氣。

他來之前還聽說,駱橙正和駱鈞在駱家要被收走的那個別墅裏對峙。

管家顫巍巍去醫院找駱承修,滿面愁容地說駱橙躲在二哥的床邊不跟走,險些哭昏過去,但還是被駱鈞從那個已經不是他們的家裏強行帶離,那幢別墅也抵押給了銀行。

駱橙會出現在駱家,是因為劇組已經完成了拍攝。她作為B角出演了相應的角色,但她的鏡頭沒有出現在任何正片裏。

她扮演的角色實在不合格,龔導演精益求精,不會把這種表演水平納入自己的作品。

……

駱橙似乎直到現在也沒有意識到,其實她一直都有機會。

即使是在清算的時候,她也一直都有機會。

龔寒柔沒有把她趕出劇組。方航那些人截住了簡懷逸的安排,沒有毀了她。荀臻那天去的時候,本意只是想讓她清醒些,不要再給劇組添麻煩。

在任何時候,只要她想清楚了自己在做什麽、又都做過什麽,只要她真的意識到自己曾經做過多過分的事,只要她不再是埋怨二哥這次不來救自己,而是真的對她二哥生出任何一點真正的歉疚和悔過——哪怕一點也足夠了。

淮生娛樂的人不是為了逼得她走投無路。

他們不是只為了懲罰和報復她,才讓她去念有關她二哥的評論,去讓她看清楚她二哥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的。

十八歲的駱枳,原本的計劃是開著車出去旅行,去四處采風,去做個邊流浪邊自食其力的歌手和畫家。

任家人扣住了任夫人的墓,所以他被拴在那。

他終歸不放心這個妹妹,還想再試一試,再想辦法把這個妹妹從那家人手裏扳回一點。

就像當初任夫人明明已經非常生氣、非常惱火,還是要去駱家把門敲開,最後再和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把事情說清楚,想要讓對方從給自己編織的謊言和幻覺裏清醒過來。

任夫人為什麽沒法規勸駱母,駱枳就為什麽教不好駱橙。

對著那些被撕碎的照片,任夫人的茫然和無力,和小駱總面前那個被打翻的一片狼藉的蛋糕是一樣的。

……

荀臻繞回桌子對面坐下,端起咖啡杯。

明熾擡起頭。

他剛剛寫完這份量表,聽見荀臻忽然嘆氣,以為是自己哪個地方答得出了問題:“荀院長?”

“沒事。”荀臻喝了兩口咖啡,“在想別的事。”

明熾眨了下眼睛。

他只是看了荀臻片刻,就又問:“和我有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