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濃郁的味道。

這種味道像是跗骨之蛆一樣纏繞在女孩的身上，在封閉的車廂裏面爭先恐後的四處擴散。沢田綱吉僵硬著身子，他無法動彈。

“我很害怕，”女孩說道：“綱吉君是不是一直都能夠看到呢？真的是好勇敢啊，明明才短短是四天的時間，我就已經快要被這些聲音逼得發瘋了。”

“它們就像是一個立體環繞的裝置，在你的耳邊，從白天到黑夜，無時無刻，不間斷的，喋喋不休。無論你在幹什麽，它們永遠都如影隨形。不停地跟著我。我整整3天不敢合眼。好像每一個角落都藏著它的身影。”

“她在不停地跟我說……想要吃掉我。”

“可是。可是今天她說了一句完全不一樣的話哦。”竹內安美的指甲幾乎鑲嵌到了男孩的肉裏面。誰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個柔弱的女孩能夠爆發出這麽大的力道。

她攀附著，緊握著，如即將墜崖的人死死握住那一條藤蔓。並且為此可以拋上一切籌碼。

“我什麽都願意做,我的一切都給你，你喜歡什麽，綱吉？”竹內安美努力的扯著手環，將綱吉的手拉著往她的胸口處摸去，這一種舉動幾乎讓沢田綱吉跳了起來。

“什麽啊！”他顧不得其他，狠狠的掙脫掉了女孩後退，手臂上被竹內安美抓出了三條殷紅的血痕。

這是在幹什麽啊？！沢田綱吉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完全不想思考對方剛剛是什麽意思。

他連忙望向旁邊的醫護人員，但是剛剛還為女孩處理過傷口的護士卻好像對面前的一切都視若無睹，眼神放空的看著前方。

竹內安美保持著剛才的動作，坐在椅子上，像是被什麽吸引了，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指甲。

上面殘留著棕發男孩剛剛暴力掙脫的血跡。

然後，竹內安美就那樣，就著這紅跡，將手指伸入了嘴巴裏面，綱吉往後退了一步。

“你瘋了……”

竹內安美在生啃著自己的手指。

腥臭味如霧氣蔓延瘋狂填滿。

“好香，真的好香。”竹內安美幾乎是帶著幾分著迷的看著他：“你知道嗎，你身上好香啊。難怪瑤子也想要靠近你了。真的好好聞啊。”

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神又變得兇惡起來了，用著一種毛骨悚然的眼神盯著沢田綱吉。

“但是也真的好讓人討厭啊……大家都那麽的特殊……”明明是個廢柴，這種人不就應該在陰溝裏面像老鼠一樣到處亂竄嗎，可是現在自己反而是那個陰溝裏面的老鼠。

啊，沒事沒事，她安慰自己。

像是這樣在那些怪物中和火焰一樣引人注目的存在早晚都會痛苦的死去的，沒有人會知道這家夥的名字。竹內安美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拉扯到了被挫傷的肌肉。

綱吉肉眼可見的看到那團黑霧膨脹起來。

女孩的衣服無端的隆起，像是小山一樣隆起破了個口。綱吉這時候意識到了什麽。他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一直以為惡靈和人都是分開的。因為在這塊小範圍的地方，他見到的怪物其實是有限的。

他第一次見到了如此清晰的，從人的身上生長而成的寄生怪物。

和蠅頭那種單純靠吸附在人身上沒嚴重害處的依附寄生型完全不同。

黑絲從骨骼裏面生長纏繞，像是即將破繭的蝴蝶一樣，在脆弱的皮膚表層不斷試探的鉆洞。

人|皮就好像是一層薄薄的膜，黑絲將女孩的脊背皮膚撐得幾乎透明。

竹內安美還在那和綱吉說話著，完全沒有著死亡已經降臨的預感。或者準確來說，她早就已經不算是真正的，健康的活人了。

從她能夠見到這些怪物的那一天起，死亡就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以她的軀體汲取營養獲得成長。而現在，在沢田綱吉強烈的，飽含著力量的血肉的吸引下，它再也按捺不住了。

——怪物破繭而出。

“啊。”竹內安美發出了一聲驚呼。她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看著男孩不斷後退，貼在車上，以及那一點點怪異，竹內帶著鐐銬的手想要摸一摸自己後背。

如此靈活的，被銬住的雙手以著奇怪的幅度便折進了她的後脊。

在摸到的一瞬間，竹內美安流出了眼淚。

“空了……”

“空了，沒有了……”

【我們現在一模一樣了耶安美你看！】少女的聲音如磁微新 ⑦⑦⑦帶一樣斷斷續續，夾雜著無序噪音【好像啊我們。】

“你這個怪物誰要和你一樣！滾啊，滾到一邊去啊！”

【啊為什麽呢為什麽呢安美？為什麽安美不願意分享，我們可是永遠的好朋友啊。】

帶一樣的發卡，穿一樣的裙子，做一樣的發型。

新的漂亮的飾品，一模一樣。

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上學走的同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