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在哪裏?”江序的聲音有些沉。

梁今月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哪裏, 只好求助旁邊的中年女人,“我讓這邊這個好心人和你說。”

中年女人接過電話,報了地址, 又聽了一會電話,說:“我不是這邊人,不好帶著她。”

說完把電話遞給梁今月。

“你去車上待著,別在外面,我馬上過來。”

梁今月心稍稍放下, 吸了吸鼻子, “我坐在車裏等你, 天黑了,你不要讓我等太久了。“

好心的中年女人是要去鎮上, 無法繼續陪著梁今月等, 但她提議讓梁今月坐上她的三輪,回車邊。

三輪車後座上放著一個小板凳, 梁今月坐在那兒,沒有避風的遮擋, 刺骨的寒風刮過臉頰,她打著哆嗦, 坐在車上, 她才知道剛剛她一個人走了多遠的路。

十多分鐘後, 梁今月回到自己的車邊。和中年女人道謝,從車上拿過包, 錢包裏只找出兩百塊現金,她把這兩百塊塞到她手裏權當謝禮。

但對方無論如何都不肯收。

中年女人是典型的南方口音, “就這點小事, 我收你錢是要折壽了。但是妹子, 以後大晚上的不要一個人亂跑了,這次碰到的是我,下次不一定還有這麽好運,這片亂得很,很多爛仔。”

梁今月感激地點點頭,和她道謝。

女人擺擺手,開車三輪車走了。

梁今月上了車,把車上鎖,開了車頂的閱讀燈,把暖氣開到最大。

車後座有一本書,《世界電影史》,是宋姿之前落她車上的,一直沒拿走,她從駕駛座傾身去拿,崴到的左腳蹬在地上,下意識用了點力,又傳來一陣疼。

費了點勁才拿到那本書,十足的大部頭,將近千頁。

看起來稍有乏味,卻是現在唯一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東西,如果空等著,她怕是更加焦躁不安。

看了沒幾頁,車窗外傳來轟隆隆的車聲,她降了點車窗往外看,是被改裝過的重型摩托,車上加裝著音響,播放著不知名的發廊音樂,一輛車上坐著三個青年,吹著口哨時過來。

她直覺不好,眼明手快地把車窗關上,車熄火。

摩托車停在她的車前。

車上貼的是防窺膜,梁今月還是警惕地蹲了下去,確保外面看不見車裏有人。

車外那幾個人似乎停下來了,圍著她的車轉了圈,操著北方不知道哪兒的口音說話。

“嘿,奇了啊,這兒怎麽停了輛車?”

“女人的車吧?你看上面貼了個什麽玩意兒?”

“這是寶馬那個小迷你,二奶車,砸了車窗吧,這頭沒監控,裏面肯定有值錢東西。”

梁今月心一緊,後背快冒冷汗。

過了片刻,響起另一道男聲,“消停幾天吧,剛出來你還想再進去?”

“……說得對,我得休養生息個把月。”聲音小了點。

……

人聲伴隨著轟隆隆的噪音逐漸遠去。

梁今月繼續蹲了一會兒,腳上的疼似乎已經感覺不到。

等再坐起來,是一陣後怕,燈不敢再開了,書也不想再看了。

只能幹巴巴等著,等待的時間總顯得那麽漫長,焦灼和疼痛在這黑燈瞎火中不斷遞進。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看見一道射燈,眯著眼仔細看了會,是銀色的車身,梁今月趕緊下車,沖著他招手,“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沙漠裏終於找到水似的。

保時捷的車速似乎在上升,一個刹車,車身橫停在了梁今月面前。

江序從車上下來,快步走過來。

無法形容此時的感覺。梁今月自認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但今天遭遇的種種,實在能算得上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情緒像個氣球,不斷脹大,見到他的那刻,被立刻戳破。一顆揪著的心被松開,委屈與難受漫上心頭,止不住地想哭。

亮著的車燈下,她看清他微亂的襯衫,眼裏閃過的焦急。

她眼裏模糊著,再模糊,然後眼淚奪眶而出,來不及多思考,本能地先撲到他身上,抱著他的肩,邊哭邊說,“你怎麽才來啊……”

江序還沒來得及看一下她,就被一把抱住,難得的手足無措了幾秒,然後感受到肩上被洇濕。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柔聲安慰道,“沒事,馬上回家了。”

傷心的時候最怕有人安慰,越安慰越想哭,她的哭聲越來越大,到最後是演變成了嚎啕大哭,哭累了,還拖著江序蹲了下來。

江序擰著眉問,“腳疼?先不哭了,上車讓我看看你的腳。”

她仿佛沒聽見,夜間的田野小路上冷冷清清,只能聽見她的哭聲在回蕩,江序的襯衫被浸透了一大塊。

江序有些嚴肅地問,“你們領導呢?帶過來就不管你安全問題了?”

梁今月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說不出來這是她自己作的。

她抱得很緊,江序太久沒面對過掉眼淚的梁今月,有些束手無策,只能摸著她的後腦勺,試著哄她,“我不是來了?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