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第4/5頁)

秋千是他上個月聽說桃桃要來閩城參加靈師選拔賽後紮下的。

小時候清風觀也有這樣一個秋千,桃桃總喜歡坐在上面發呆,就像現在一樣。

傍晚,在李鶴骨朝南宮塵跪下之後,所有人都震驚住,只有南宮塵是平靜的。

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樣,他一言不發,轉身離開藏庫,桃桃想追,卻被李鶴骨攔住。

李鶴骨沒有做任何解釋,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桃桃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只覺得現在心裏無數念頭和想法糾結在一起,亂七八糟的。

桃桃看見了關風與在月下的影子,她輕聲說:“在第六大道時,明師告訴我,藏靈身生來就是為了成為天命之人的祭品,所以本身不會有任何屬性,他的心給了我,神聖凈化原本該是他的屬性,我的命是他給的,體內的屬性也是他給的……”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想,南宮究竟是誰。”

史上只出現過一個神聖凈化屬性的靈師。

桃桃從前不清楚那人是誰,但經歷了今天的事情後她要是還猜不出來,就真是笨了。

——他的畫像能被懸於混沌冢的藏庫,他能出現在帝鐘的記憶之中,他能令李鶴骨見之即跪。

除了混沌冢的初代鳴鐘人,神明投落在人間的化身,那位神秘卻強大的九株靈師外,還會有誰?

怪不得他附身林泉時身上有鳴鐘人印,鳴鐘人印原本就是他創造的,他當時為了能解釋如何躲過邪神一擊故意留在林泉身上的。

怪不得他雖然是邪祟卻又處處不像邪祟,他能破開煉獄之門,身受一百零八道天雷靈魂還沒有破碎。

怪不得富貴“第一次”見面就和他親近無比又恭敬,它雖然喜歡他,卻從不敢飛到他肩膀以上的位置。

怪不得他的心臟是雪白之色,能隨手為她種一株靈脈,能於息土境中教她畫臥雪印。

桃桃從前雖好奇過為什麽他會懂神聖凈化的印術,但他說自己見多識廣,她也就信了。

現在想想,因為那本身就是他的印術,三百年前他正是靠神之屬性神之力量結束了大邪祟時代。

她早該想到的。

“柳氏父子說得不對,迷津渡哪有什麽屠魔陣,他根本不是魔。”

“他生前是神,神聖凈化是他的,帝鐘也是,只是現在的帝鐘認不出他了。”

關風與安靜地聽她說。

“可我不明白。”桃桃說,“既然是神明的化身,為什麽會被靈師聯手剿殺在迷津渡?又為什麽會被鎮壓在阿修羅海三百年,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邪神?”

她看向關風與:“混沌冢或許會有關於當年記載,你知道嗎?”

關風與搖頭。

桃桃又想起於帝鐘回憶裏看到的景象和墻上的那副畫。

幻境與畫中的少女擁有和她相同的臉,甚至幻境裏的人就連神情都和她極其相似,但桃桃知道那絕不可能是她。

哪怕再像。

三百年前,她怎麽可能出現在三百年前?

那日閩城天台醉酒後她半真半假地問他,他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他答,無論現在、未來,又或是過去,只有她。

這話哪怕她醒酒後也依然記得。

現在聽來,卻像紮入耳中的一根刺,讓她渾身針紮一樣難受。

如果人真有前世今生,前世的她與今世的她,不同的經歷,不同的記憶,不同的心性,真的還能算是同一個人嗎?

南宮塵喜歡到底是她,還是把她當成前世那人的替代品?

同樣是夜,今夜的心境卻和昨夜大不相同,甚至天差地別。

小院寂靜,只有夜裏不眠的鳥兒的清啼,匡清名和元天空已經在房間睡著了。

關風與沉默地聽著她的話,側臉在昏暗的月下顯得晦暗。

他一言不發,桃桃也沒再說話。

*

昨夜桃桃帶南宮塵一路亂跑停下的地方叫斷風崖。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這處懸崖在凜冽的風口,可風從海面吹來卻很難吹到崖上。

寒風不間歇地灌入,撞到崖身就被截回,在黑夜的山崖與海水間不停歇地嗚嚎。

一輪彎月懸在崖邊的杏花枝上,顏色黯淡,光芒朦朧。

南宮塵在這裏站了很久,深沉的夜色落在他的身上,讓他幾近透明的背影看起來漆黑如迷。

之所以站在這裏不止因為這是昨日他與桃桃來過的地方,更因為帝鐘毫無防備的八十一響幾乎擊碎了他。

斷風崖是整個混沌界靈力最集中最充沛的地方。

只有在這讓天地之間的靈力緩緩補入身體,才不至於讓他現下就靈魂破碎。

李鶴骨在他身後不遠處,身上的道袍被風拂起。

那男人看起來比這靜夜更加深邃。

他仰頭望向混沌界內靜謐得黑沉沉的天幕:“天地如斯,蒼生如舊,現今的月亮與當年並沒有什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