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被爭奪的遺產(七)

謝鈞崖進門,看到的就是正在慌忙穿衣服的危野,床邊站著謝束雲,角落裏浴桶冒出些許熱氣。

“你們倆這是……”謝鈞崖眯了眯眼,“在做什麽?”

“我正要給嫂嫂摸骨,二哥就進來了。”謝束雲目光相當坦蕩。

“摸骨。”謝鈞崖緩緩重復了一次,掃過危野淩亂的外衣,敞開的立領裏頭探出一抹春色。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總覺得帶上幾分不正經的意味。

謝二爺的視線存在感好強,危野不由背過身,加速系好領口的扣子,低聲道:“二弟不要多想。”

“大嫂多慮了,我怎麽會多想。”謝鈞崖低聲笑了笑,大馬金刀往桌邊一坐,“還沒見過道士摸骨。聽說三弟師從張天師,醫術高明,不介意做兄弟的在這裏觀摩一下吧?”

謝束雲個缺心眼的真能點頭,危野瞪他一眼,“你點什麽頭?”又嗔睨謝鈞崖,“你想看什麽?不摸了。”

惱怒的一眼,像有鉤子從狹長眼角流出來,睫毛飛顫如鴉羽,謝鈞崖舌尖抵著牙嘶了一聲,方領略到什麽叫睇眄流光。

“唉,嫂嫂好不容易才同意的。”謝束雲為錯失的時機嘆了口氣,兩只手抄在道袍袖子裏,有點幽怨地走了。

“長青!”危野揚聲喊了一嗓,把正在小廚房燒水的長青喊了出來,“夫人還要熱水嗎?”

“我洗完了,你進來收拾一下。”

長青進來,發現謝鈞崖坐在屋裏時露出驚訝之色,他怕謝鈞崖,忙低下頭搬浴桶。

水汽路過身邊,謝鈞崖又嗅見那股子幽雅的馨香。

小廝離開後,他笑道:“大嫂不怕被人看見我在你這裏?”

“有什麽好怕?”危野在他對面坐下,眉眼有點冷,“我問心無愧。”

“更何況我和文修的事本就是意外,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男人喜歡男人。”他自嘲。剛沐浴過膚色粉白,清淩淩如出水芙蓉,長睫垂下時叫人生憐。“二弟是條漢子,沒人會往你身上潑這種臟水。”

謝鈞崖以前也這麽想。現在他只是看著危野笑,“世上的臟事海了去了,喜歡男人而已,算哪門子臟水?”

危野怔怔擡眼看他,燈光下謝鈞崖眉眼深邃含笑,匪氣盡化作風度翩翩。

謝老二可以啊,心裏一嘖。

對視了幾秒,危野不由移開視線,“二弟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謝鈞崖從善如流換上正經模樣,“大嫂如今接管謝家,有沒有興趣開辟跟其他省份的商道?”

“安城繁華,的確有不少外頭沒有的緊俏貨。再從外面運回新鮮東西,不愁賺不到錢。”危野沉吟道:“但如今世道混亂,到處都是占山的土匪。出一趟遠門,夥計的性命都不敢保證,風險太大。”

謝鈞崖笑道:“大嫂忘了,我手上有人有槍。”

“你的意思我明白。”危野問:“合作的話,想必二弟是想要報酬做軍費?”

謝鈞崖利落點頭,眼前英挺的男人野心勃勃。

“可以。”危野也直接地給出肯定回答,“但我剛接觸謝家的生意,對很多事都不了解,要開辟新路,得等我對家裏現有的人物掌控力上來才行。”

謝鈞崖笑了,“我還沒來得及利誘,就答應得這麽爽快。大嫂怎麽不多問兩句,比如我怎麽突然把主意打到謝家資產上?”

危野靜靜等待他的下文。

“馬大帥剛生了自己的兒子。”馬大帥便是謝鈞崖的養父,謝鈞崖聲音微沉,“到底沒有血緣,這兩年他對我越來越忌憚。”

戰功赫赫,出生入死,卻終究要給大帥的親兒子讓路。這已經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危野明白了,他在極力擴張自己的勢力,終有一天會自立門戶,甚至跟馬大帥反目成仇。

“我前途未知,或許下一刻就粉身碎骨。”謝鈞崖悠悠道:“跟我合作,大嫂怕不怕引火燒身?”

“我見識不多,也知道有句話叫富貴險中求。”危野想了想,微微笑起來,樣子有點狡黠,“再說了,我又不姓謝,要是到時候謝家被連累,我就卷了包袱跑路,有什麽好怕的?”

謝鈞崖笑了起來,危野要真像他自己所說那麽沒責任心,謝文修一死,被人上門逼迫時,他恐怕就已經卷錢跑了。

而下一刻,他聽到危野彎著眉眼接著說,“更何況是自家弟弟,我不幫你幫誰呢。”

為對方無意識流露出的一點親昵,謝鈞崖舔了舔唇,竟有些耳根發麻。

……

謝鈞崖離開後,謝文修終於能回到自己的房間。

被排除在外讓他心裏憋屈,他煩躁片刻,驚然發現最近自己好像很容易產生負面情緒。

謝文修深吸了一口氣,他終究心性沉穩,站在床邊靜默看著危野熄燈上床,對方毫無異樣的表現,讓他心裏逐漸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