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多一分鐘(一)

出發去尼亞加拉前,唐樘陪陸予行回首都收拾東西。

陸予行給於風放了個假,兩人身邊沒了小跟班,便格外的親密無間。唐樘終於見到了陸予行住了四年多的房子,上下兩層加一個小院,比港城寬敞太多。

“別到處跑。”

陸予行將他從院子裏抓回來,找了件合身的長襖套在他身上。

“這邊比港城冷,別感冒了。”陸予行把他裹得嚴嚴實實,“首都初春風大,小心頭疼。”

唐樘睫毛微閃,垂眼看著陸予行為自己系圍巾的手。

他擡手摸了摸陸予行凍得發紅的指節,攏在自己手裏,湊到嘴邊落下一個吻。

“這幾年想我嗎?”唐樘輕聲問,“於風那個小孩陪著你,應該比一個人住好些吧。”

“於風也就比你小兩歲。”陸予行捏了捏他的臉。唐樘已經二十六了,卻還像個大學生似的,除了眉眼間的氣質更加成熟,幾乎沒有太多的變化。

“想我沒?”唐樘不依不饒。

陸予行嘆了口氣,關上院門,緊緊抱住他。

“想。怎麽不想。”他沉聲說,“我只不過是和你分開幾年,你那二十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唐樘故作輕松地一笑,“忍著咯。”他按住陸予行的臂膀,“你去收拾吧,我有點困了,借你的床睡一會兒。”

“去吧。”陸予行吻過他的嘴角,“午安。”

“午安。”唐樘轉身上了樓,進到陸予行的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唐樘打開燈,四周望了望。

陸予行的房間有些過於整潔,所有東西都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房裏陳設簡單,一張單人床,兩個床頭櫃,窗戶下邊是書桌。桌上整齊擺放著各種書籍,角落裏是幾個小藥瓶。

唐樘拿起來看了一眼,已經過期了。

初春的陽光照射在書桌上,唐樘笑著將那藥瓶放回原位,往後一仰,倒在了床上。

窗外鳥鳴陣陣,春意盎然。

唐樘迷戀的趴在床上,抱著枕頭,深深吸了口氣,臉上泛起潮紅。他鉆進被子裏躺好,閉上眼,周身都被陸予行的氣息所包裹。

溫暖幹燥的春意蔓延進房中,唐樘在靜謐之中安靜入眠,心中忽地生出一個荒誕的念頭。若是他和陸予行真不是能白頭到老的命,或許一塊兒躺在棺材裏,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至少有他陪著,應該不會覺得孤單。

半晌,唐樘身上一沉,是陸予行壓了上來。

“怎麽了,嗯?”陸予行手指冰涼,擦了擦他的眼角,“睡覺還流眼淚了。”

唐樘悠悠醒轉,兩只手環上他的臂膀,“做春夢了呢。”

“那繼續做吧。”陸予行翻身在他身側躺下,伸出手臂讓他枕著,“接下來幾個月,打算怎麽玩?”

唐樘眯著眼,湊到他脖頸處聞了聞。

“你休假了,我還沒呢。”唐樘哼哼了幾聲,“我們去北美玩一陣,何禮哥順便讓我去那邊做巡回演唱會,我不敢推了呀,只能唱到哪兒就去哪兒玩啦……”

陸予行揉了揉他的頭發,“辛苦。”

這天是新年的三月十日。

陸予行在首都的房子裏陪唐樘做完了那個春意盎然的夢,便啟程去了北美。出發前,他們路過一個小百貨攤,陸予行在地攤上買了一本日歷。

唐樘沒說什麽,只是將他的錢包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來,乖順地付了錢。

一路無言。

機場中,他們一前一後隔了幾十米,直到登機,才終於在相鄰的座位上落座。

旁邊沒有其他人,唐樘笑著摘了口罩,一雙清冽的眼睛裏帶著笑容。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陸予行的身體為唐樘擋去了一半。唐樘半張臉上呈現出斑駁的光亮,眼裏如同有一汪清泉。

首都湛藍的天色與雲海倒映在他眼中,如同濃縮了一整個世界。

那瞬間,陸予行與他無聲對視,視線不曾挪開一秒。

“怎麽了?”唐樘一愣,笑著眨眨眼,“不舒服嗎?”

陸予行愣怔地盯著他看了半晌,搖搖頭,伸手抱住了他。

“沒什麽。”他低聲說,“累了。”

陸予行心中暗自嘲笑,活著的時候尋死,而現在時限將至,他卻無比地想要活下來。

心裏枯死的樹木開始發芽,試圖纏著面前的愛人,永遠不分離。

唐樘的巡回演唱會開了好幾場。

從三月到七月,兩人先是在溫哥華周圍度假,只不過肆意妄為了一個月,唐樘的經紀團隊便跟過來了。

鐘明執導的電影《沉默孤島》上映,何禮希望唐樘借此機會打通北美市場。

唐樘沒辦法,只好聽何禮安排四處跑,演唱會開了一場又一場。好在日程安排不算緊湊,宣傳等也不費勁。工作之余,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度假。

唐樘籌備演唱會的時候,陸予行便獨自一人在臨時租住的別墅裏待著,做好飯等他回來。唐樘偶爾笑他像個深閨怨婦,陸予行也不反駁,只是把他按在各種地方親吻,堵住他那張笑盈盈說個不停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