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盛宴(四)

陸予行吻過很多人。

他是個演員,自然以不同的角色身份吻過不同的女主角,甚至在某部同志電影中和男搭档熱吻。但拋去那些角色的身份不談,他不曾在戲外做過這樣的事情。就算他有過炮友,但也不曾做過。

這個大眾眼裏一身反骨的大明星,實質上是個非常傳統的人。他固執地認為,接吻是對愛人的專屬。

陸予行也不知道,和唐樘的這一筆小小的交易算不算破例。

他覺得這樣對唐樘不公平。如果唐樘知道了他的秘密,就會知道和自己接吻的陸予行,並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個。

“是呀,我是故意讓陳導坐到旁邊的。”唐樘垂著眼,抿了抿被親過的嘴唇,“我也是故意要帶你來的。”他得寸進尺地拉上陸予行的手,“阿行,你並不是真的想放棄吧?”他看著陸予行,語氣帶著不可置信,“你那麽喜歡演戲,怎麽會隨便放棄呢?”

陸予行的手臂還有些發抖,但面上已經恢復如常。他握住唐樘的手,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我已經說過,我不感興趣。”他沒什麽表情,“新戲試鏡要去你自己去。”

唐樘的手在身側垂落。他微微握緊指節,表情隱忍。

“阿行……”他靠在陸予行身上,低吟般地囈語,“對不起,我不應該擅作主張,以後再也不會了。”

陸予行聽到他道歉,心中不忍。

“下次別這樣了。”他擡起不住發顫的手臂,輕輕摟著唐樘的脊背。“走,回去坐好。”

兩人回到宴會廳,新一輪的舞曲已經過半。唐樘臉上依舊是泛著紅暈,被陸予行攬著肩膀帶回座位。

“怎麽了?”萬介有些擔憂地拍了拍他的背。

“沒關系的,”唐樘擺手,看了一眼陸予行,“有點喝多啦。”

他說著,順勢靠上了陸予行的肩膀,閉著眼睛開始打盹。這樣一來,陸予行也沒法再起身去別處,只能在這兒坐著,和陳谷洲聊天。

陸予行低頭看了一眼剛保證“再也不會”的某人,認命地攬過他的腰,將肩膀借給他當枕頭。

“看得出,唐樘跟你關系很好。”陳谷洲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搖了搖手裏的酒杯。“小陸啊,你家裏是做什麽的?”

“我父母都是醫生。”陸予行簡短的回答。

“哦,我還以為你和唐家是世交。”陳谷洲有些尷尬,“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氣質出眾,不像是一般的實習娛記。”

萬介插嘴道:“那可不是,他是這批實習生裏最靚的啦。”

兩人仰頭大笑,留陸予行夾在中間,勉強彎著嘴角附和。

宴會進行到晚十一點,總算是漸漸冷清下來。

眾賓客紛紛敬酒,和唐宏達告別。萬介本來就身體不好,沒待多久就告辭離開。陳谷洲見他走了,於是匆匆給了陸予行一張工作室名片,後腳出了宴會廳。

原本喧鬧的人群漸漸都散了,拉小提琴的樂手也從一側的高台上下來,匆匆下班。

“唐樘。”

陸予行晃了晃他,發現這人早就睡著了,臉蛋擱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有些變形。唐樘被他晃得有些迷糊,平眉微蹙,哼哼兩聲便又睡了過去。

他實在是醉的厲害,就算將人喚醒,陸予行也不能確保他還有力氣走到車庫。

就在陸予行斟酌要不要將他抱出去的時候,身後又響起了那道冷冰冰的聲音。

“把他叫起來。”

唐銳澤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他看著靠在陸予行肩頭酣睡的唐樘,沉聲道:“要你辦的事情一個都沒辦,你要氣死我嗎?”

睡夢中,唐樘的身子微微一顫,將陸予行的胳膊抱得更緊。

“你兇他幹什麽,”陸予行有些不悅,擡頭盯著唐銳澤,“他喝醉了,叫醒也走不動。”

唐銳澤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掃過,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起來,”他用同樣的口吻命令陸予行,“我抱他去車上。”

周圍只剩下幾個唐宏達和新娘的親屬,唐樘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個愛撒嬌的小孩,自然不會有人投來異樣的眼光。

他彎腰過來,手掌握住了唐樘抱著陸予行的胳膊。

“別碰他。”

唐銳澤的手靠過來的一刻,陸予行有些惱怒地伸手擋開。他伸手撈過唐樘的膝彎,一把將人抱起。唐樘有些不安,醉眼朦朧地半睜著眼,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一米七五個頭的男孩子,被他抱在懷裏居然沒多少分量。陸予行突然想到那天電話裏聽到的內容,唐銳澤對唐樘的運動量嚴格苛責,相比日常飲食也管得很嚴。他想到這裏,不禁怒從心頭起。

陸予行替唐銳澤感到慶幸,如果他正巧是在自己發病的時候前來挑釁,這位未來的唐氏珠寶董事長說不定會當場掛彩。

他的動作有些激烈,唐銳澤被他擋開手的一瞬有些愣怔,而後他收回手,頗為好奇地打量陸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