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安嘉魚出現得太過突然,喬郁綿沒去吃草莓自助餐,將人好歹送回一樓之後,他徑直走出了初晴,看著灰蒙蒙的天,試圖找回些生活的真實感。

從初晴回工作室的路上,蘇芮可只是幽幽從後視鏡裏看著他,緘口不言。

但小毛就不一樣了,在駕駛位上如坐針氈,年輕人的好奇心明晃晃的掛在腦門上,每隔幾秒就要扭頭看他一眼。

喬郁綿擔心行車安全,於是掰正他的頭提醒道:“不要看我,看路。”

“看,看著呢哥。我開車,你放心……”小毛開始不停舔嘴唇,支支吾吾,“喬哥,你跟那個小提琴家,咳,不是一般的熟啊……你們,你們……”小年輕沒談過戀愛,一副被燙了嘴的樣子。

“嗯。熟。”

喬郁綿猶豫了一下,見這孩子憋得腦門都冒汗了,於心不忍便默認了。

但話也不能說太直白,畢竟這件事對自己這樣的普通人來說不算什麽,消息走漏,頂多就是幾個質疑的眼神。可安嘉魚是公眾人物,任何雞毛蒜皮都會化作中傷他的武器,即使放在今天,同性戀這事也可大可小。

“喬哥,你,你喜歡男的啊?”小司並沒對此表現出任何惡意與排斥,只是單純好奇,“怪不得拒絕那麽多女孩……”

“……”喬郁綿被他問愣了,他還沒正式體驗過出櫃,蘇芮可知道這事當初還是安嘉魚開的口。

“沒沒沒事哥!你不願意告訴我就不說,我就是隨便問問,以後不問了!不問了……”他這一猶豫反到讓小毛緊張起來,“你放心!我也不會跟別人說!我懂!”

喬郁綿哭笑不得替他扭了一下方向盤下方的操縱杆:“並道打燈。沒不願意告訴你,沒所謂的事。”

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喜歡異性,小部分人喜歡同姓,更小一部分不分性別,男女皆可,甚至還有兩邊都不行的。

可他始終無法確定自己到底屬於哪一邊。

他猜測如果沒有安嘉魚,自己多半就是最後一種,注孤生。

“我沒喜歡過別人,所以不好說。”喬郁綿給出嚴謹的結論,小司機瞠目結舌,不知是理解不了還是受了刺激,一路上再沒什麽話。

“喬郁綿,你等一下。”

蘇芮可目送小司機駕車風風火火離去,進工作室門前拽著他停在門前,“沒事吧你?”

他輕輕搖頭:“沒事。也是趕巧了。一般夏天之前他們這些音樂家都很忙,尤其是他,每個月少也要演10多場。這次估計也待不了幾天就要回美國吧。”

這只是一次計劃外的碰面,怕耽誤安嘉魚的活動,喬郁綿剛剛借口還有工作,迅速離開了初晴,什麽都沒來得及說。

女孩不經意蹙眉:“是麽,那還加微信。”

“……禮貌。”他沒擡頭。

安嘉魚問他要聯絡方式的手段幾乎是半強制性的,直接摸到他口袋裏的手機自行操作,當然,不論何種方式,喬郁綿都不會拒絕就是了。只是,他心裏有個巨大的疑問,安嘉魚怎麽知道他搬了家?

蘇芮可沒有追問,只話鋒一轉,說起了工作:“明天我不過來,會所的項目準備動工了,我要陪大領導去實地看看那塊地。你有空的話也看看玫瑰園的設計圖,花什麽的我不大懂。”

大領導就是他們集團的老總張成濤,蘇芮可的小姑父,據說表姐還是個旅英畫家,一副畫作幾十上百萬那個水準。前些年,張總把權利下放給幾個出類拔萃的小輩,自己搞起地產投資。拍到了市郊的地皮改造,與人合作搞商業會所。蘇芮可想趁機鞏固一下他們“告白”的形象,愣是占到一塊空中花園。

可喬郁綿的心思卻不在玫瑰園,而在那塊地皮。

那塊地的前身正是幸運星。

老舊的遊樂場在他大學畢業之前正式關停,變成一代人的記憶。去年出差前去學校看宿管劉老師的時候,他順帶去了一趟早已夷平的遊樂場,設施拆除得幹幹凈凈,只剩下幾座空蕩蕩的場館,疏於管理的土地上雜草叢生。

“……這麽快?要,動工了?”

記憶不會褪色,可承載記憶的地方即將面目全非卻讓人悵然若失。

他果然還是舍不得的。

旗艦店活動不過一個多小時便結束了。

安嘉魚不動聲色捏著自己的手機,趁媒體采訪影帝的空档垂眸盯一眼屏幕。

喬郁綿的昵稱就是喬郁綿,頭像點開來是一張水彩花卉圖。朋友圈不像上學的時候那麽沉默寡言,隔三差五會發一條,打眼一看都是各類月季,花田,黑棕色皮膚的花農在作業,八成都是工作相關的內容。

不過最近一條是一匹盯著他鏡頭的斑馬,睫毛濃密,幾乎遮住了大半眼球,文案處倒依舊是一片空白。

好容易熬到活動結束還不能自行離開,代言人要陪品牌方亞太區負責人以及酒店高層一起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