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午場的演出結束後他們多在小禮堂留了一會兒。

家長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喬郁綿站在角落接受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注目禮,渾身不舒服,但礙於禮貌,始終報以得體微笑。

“回吧,校草,別展覽了啊。”安嘉魚總算結束了跟老師們的過場式社交,攬上他肩頭與他一道往宿舍走。

“……人都還沒走遠,你注意一下形象吧。好歹是樂團看板,學校的臉面。”喬郁綿笑著抖掉了他的手臂,這人剛剛在台上還一副氣質傲然的樣子,不知讓多少家長與未來的學弟學妹心生憧憬。

“反正還有一年就畢業了,他們最好盡快找一張新臉面。”安嘉魚不以為然。

回到宿舍,喬郁綿整理好書包,看到安嘉魚換了一件薄荷綠短袖連帽衛衣,腹部的袋鼠大口袋一角繡著一只牛油果。他打開籠門,將蹲在秋千上發呆的Joe裝進口袋裏。這一離開就是一個多月,負責任的主人自然是替小家夥找到了寄宿的地方。

“不給劉老師了?”喬郁綿問。

“嗯,拿回去給我爸養著玩玩,他新籠子都買好了,雖然沒這個這麽豪華。”

似乎是明白了安嘉魚要帶它離開,Joe反常地一動不動。它體型在長毛龍貓中偏肥碩,團起來足有一只香瓜大小,一動不動墜在口袋底部,讓安嘉魚投在墻上的影子像個月份不大的孕婦。

“你什麽時候出發去美國?”喬郁綿盯著安嘉魚被頂出弧度的衣服問。

“下周。”安嘉魚掃幹凈籠子,又抓了一袋開封的提摩西草塞到書包裏。

“什麽時候回來?”他靠過去隔著一層衣服摸了摸格外老實的Joe,像在摸另一個人的肚子,溫熱柔軟。

“看情況啊,順利的話,一個月都不用回。”安嘉魚站在原地挺著腰給他摸了一會兒,轉身去洗了洗手,順帶從冰箱中摸出最後一只小油桃用力掰開,自己咬一半,另一半塞到喬郁綿嘴邊,打趣道,“初賽就被淘汰的話,沒幾天就回來了。”他的手指還帶著沒擦幹的水,停留在喬郁綿的嘴角。

“嗯。”他小心翼翼咬一口脆甜的硬桃,牙齒堪堪避過安嘉魚寶貝的手指,舌尖沾到了那人手指上的水。

“擔心啊?沒事。雖然競爭挺激烈的……但我也不賴的。”安嘉魚湊到他面前盯著他,耐心等那口嚼完桃子咽下去才貼上來,“別冷著臉了。”

其實他並不怎麽擔心安嘉魚的比賽,只是想到今天過後他們許久見不到,心情自然低落而已。

喬郁綿半張著嘴巴,承接住那兩片微涼的唇輕輕噬咬,拼命克制住想用力的沖動。安嘉魚的舌尖永遠滾燙,像含著一口火苗,氧氣輕易就燃燒殆盡。他幹脆放棄思考,沉溺於眼前一時的歡愉。

喬郁綿覺得他們接吻的時間似乎越來越久,就像某種成癮症狀,越久越難舍難分。

他猛抽一口氣,對安嘉魚輕輕說了一句加油,話音還未落地就又被那人咬回去,兩人緊貼的軀體間,大老鼠不滿意地扭了扭身體。

開學半個月,實驗中學捷報頻傳。

自習課上,班主任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教室,踏上講台,中跟鞋將地面敲擊出短促的噠噠聲。“我宣布一件事。”她拍了拍手,打斷埋頭於試卷練習題中的學生們,“一個好消息。我們班班長通過了物理競賽的初賽。”

大家並不意外,零星拍了拍掌又埋頭繼續自己的學習進度。

這麽說來……

果然,韓卓逸也沒什麽意外。喬郁綿放學後在公交車上刷到於阿姨那條朋友圈的時候,就知道今晚一定不會好過了。

晚飯他只用了十分鐘解決問題,李彗紜深深擰緊的眉在不斷催促著他。

他打開朋友圈,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誇贊女兒的話也會刺痛中年女人的自尊心。

“喬郁綿,你在做什麽?”李彗紜像一只貓,無聲無息站在他背後不到半米的地方,端著一杯加了蛋白粉的牛奶,對他怒目而視,“不學習,在看手機?你現在臉皮越來越厚了,看到別人那麽優秀自己還無動於衷好意思?你真是越來越像喬哲。”

果然,不加掩飾的責難比先前更刺耳更刻薄。

……他接過牛奶,屏住呼吸一口氣喝完。蛋白粉的味道像石灰。

李彗紜就站在身旁,看著他仰頭喝完牛奶,似乎在期待這一勺蛋白粉可以立刻作用在兒子的大腦中,讓他搖身一變,邁入天才的行列裏去。

可對於這份徒勞的希冀,他無法拒絕,也無法做到。

喬郁綿努力了許久依舊睡不著,盯著門縫裏的燈光發了許久呆。

夜深人靜,每個人都從自己的社會角色中脫身,恢復本來面目,心底的脆弱,感性紛紛上湧。

他也不能幸免,此刻被刺痛的自尊心和瘋狂的想念驅使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