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當一個人說出“我不是故意的”,再追究下去就顯得不依不饒了。

喬郁綿自然明白,於是他也低下頭:“那你去忙吧。我回教室寫作業。”

說什麽別在意,抱歉。

他忍不住蹙緊眉頭。

不失落是不可能的,畢竟安嘉魚這樣真心對他,他根本沒想過自作多情這種可能性。昨晚他用前半夜想通了自己似乎也很喜歡安嘉魚這件事,又用後半夜想通了男的就男的,反正早戀不分男女都是暗戳戳的地下活動,管他呢。結果他坦然地送上門來,對方卻後悔了。

見他要離開,安嘉魚慌忙拖住他的胳膊肘:“小喬?你,不睡了?”

喬郁綿轉身,看不懂這是鬧哪一出,只好輕輕掰開那只手,長長嘆出一口氣,對著這個人,他狠不下心真生氣:“下次別開這種玩笑了。不用說抱歉,也不用躲我,我不當真就是了。”

“我……不是開玩笑,也沒躲你,就是……”話音剛落就有人經過四樓,好奇地看他們,還順帶搖搖手算是打招呼。安嘉魚嘖了一聲,迅速將他拖進屋子合攏門,“我是真的要練琴。九月份有比賽,從今天開始每周一三五下午我都要回家練琴,練到晚上,六小時起跳。”

喬郁綿一怔:“那你不上課了?”

“上完上午就走……就這幾個月時間……”

“那你幹嘛不回家吃午飯?”

“……”安嘉魚耳朵一紅,“……你說呢……趕緊睡吧,我到點打電話叫你。”

喬郁綿橫一步擋住門口。

他沒喜歡過誰,不太精通欲擒故縱欲拒還迎這樣的把戲,而且實在不喜歡這種不清不楚沒著沒落的感覺。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做朋友還是……還是別的什麽都好,他急需一個定論,免得為此勞神傷情。

“安嘉魚,你昨晚親我是因為喜歡我麽?”

問出口他才覺得有點過於直接了……對方瞬間僵在原地,被掄了一錘似的緩緩擡頭,總算肯正眼看他了。

安嘉魚終於認輸似的長吐一口氣,挺直的後頸跟隨含胸的動作一曲。他將背上的琴盒放到地上,走回窗邊,屁股蹭著寫字台邊半靠半站:“……不然呢。”

“我就是想不出這個不然才問你的。”喬郁綿看到他這幅垂頭喪氣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走到他面前,“是我誤會你了麽。”

安嘉魚盯著他:“你誤會什麽了?”

“誤會你想早戀。”他笑笑,“我還以為學校裏管得不嚴,你有心試試。”

“……我一個人有心有什麽用,得……有人……敢跟我一起試啊……”

這話雖然說得有些磕巴,但聽著居然帶著那麽些挑釁意味,喬郁綿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莫名緊張起來:“你不把話說明白……他怎麽一起……”

一張白紙,事到臨頭難免生疏,他盯著安嘉魚的嘴唇,遲遲不敢動,最後這幾厘米仿佛有什麽天然斥力,直到發現對方嘴角弧度有些誇張……

他猛然擡眸,發現安嘉魚正憋笑憋得辛苦,喬郁綿知道自己應該是臉紅了,因為他感覺到從頭頂到脖子的皮膚都在緊急散熱中。光天化日的,還有只大老鼠盯著,他側了側頭作罷:“算了,你先回去練琴吧。”

“算什麽算,過來吧乖寶寶。”安嘉魚伸出雙臂攬過他,一只有力的掌心按住他的後頸,輕輕掰正他的腦袋。

喬郁綿眼前一花,晃過背景中那一抹蜻蜓初綻的藍紫色,再是一片虹膜的反光。

耳畔,安嘉魚輕輕吸了一口氣。

即使沒什麽經驗,他也依舊能感覺出對方跟他一樣生澀,微微張開的嘴唇,碰撞磕磕絆絆毫無章法,呼吸卻愈發急促。

他們都是規規矩矩長大的孩子,快要成年的時候,意外窺探到了青春的另一種味道。

是桃子味沒錯,柔軟,淡甜,讓他想起那只讓他們間接接吻的長笛。金長笛的浮現,給了他一些靈感。

練習過長笛的人比普通人多了些優勢,其一是肺活量足夠,氣息勻長,一口氣可以拖好久。

其二則是,被雙吐,三吐,花舌等吹奏技巧鍛煉出的舌間肌肉靈活無比,給櫻桃梗打結並不算挑戰。

他試探著,第一次接觸,第一次練習,第一次磨合,而對方也不遑多讓,畢竟誰還不會吹長笛呢……

十七八歲的男孩子,相互較勁是本能,直到再不分開要雙雙被救護車拉走,他們才松開彼此。喬郁綿太陽穴突突直跳,撐著桌邊低頭在安嘉魚肩頭喘,頭皮都是麻的。對方強不到哪裏去,劇烈的心跳隔著兩層肋骨依舊清晰可辨。

安嘉魚伸手揉了揉喬郁綿的後腦勺:“我回去練琴了。你睡一下吧。別在沙發上睡了,去床上睡吧。”

話都沒說清楚呢….喬郁綿幽幽瞟了他一眼。

“我還沒想好怎麽跟你說……”安嘉魚擺出一副怕了你的表情,“放學之後微信說吧….路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