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晚(一更)(第2/3頁)

“呼吸小點兒聲。”陳濯顯然在無理取鬧,沒事找事:“吵得我睡不著。”

陸少珩終於無暇多愁善感,忍無可忍,罵了一句:“找事呢?”

陳濯挨了罵,心滿意足地笑了一聲,牽起陸少珩放在被子裏的那只手,悄無聲息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陸少珩瞬間就啞了火,任憑陳濯牽著他的手,沒了聲響。

一通折騰後,終於輪到陸少珩睡不著了,他盯著因為漏水而泛黃掉皮的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喊了一聲陳濯的名字。

陳濯也還沒睡,他的面上依舊不冷不熱,被子裏的手卻轉了個方向,手指卡入陸少珩的指縫,形成一個十指相扣的姿勢。

“你剛才,是出來找我的嗎?”陸少珩問,手指自然而然地搓了搓他的掌心,還好,沒有剛剛那麽燙了。

“嗯,我以為你走了。”陳濯闔著眼睛,輕聲說:“像上次那樣。”

陸少珩默默不語,隱約猜到了這背後的原因,試探著問:“之前…你也去找我了?”

話說出口之後,他又有些後悔,不敢細聽這個答案。有又或是沒有,對他和陳濯來說,都有些殘忍。

好在陳濯沒有借機訴說這尋找的過程有多艱辛,只是輕描淡寫道:“去了。”

陸少珩心頭一酸,扣緊了陳濯的手。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陸少珩問,他走的這兩年,除了偶爾寄出一張沒有署名的明信片,沒有給過陳濯任何音訊:“又是什麽時候知道我在這裏的?”

“都是些老黃歷了,沒什麽好翻的。”

不久前陳濯是還一副知無不答言無不盡的模樣,見陸少珩問起這件事,他又毫無技巧地轉移了話題,“這兩年下來,有遇到更好的人嗎?你在這裏應該挺受歡迎的吧。”

“沒有。”陸少珩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陳濯收起玩笑的語調,問了一句他分明很在乎,卻佯裝隨口一問的話:“那你為什麽從不聯系我?”

整整兩年,七百多個日夜,陸少珩沒有給陳濯遞過一句話,哪怕是報一句平安。

“我看八卦論壇上說,你已經結婚了。”

陳濯睜開眼睛看向他。

陸少珩回望了他一眼,很快又說道:“當然,網上這些新聞真真假假,原本也不是我不聯系你的原因,最主要還是我自己的問題。”

那是一段很復雜的心路歷程,三言兩語很難說清,他理了理思緒,緩緩從頭說起:“那天在船上和你分開之後,我確實去了醫院,也打算按剛開始的計劃,先解決陸和平的問題,然後…”

回望過去,那幾個殘忍的字眼,陸少珩居然不忍心當著陳濯的面說出來。他略過這個細節,側身面向陳濯,說:“但到了最後一刻,我發現自己什麽都放得下,唯獨舍不得你。”

陳濯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對他來說,同樣也是一段不願回憶的過往。午夜夢回時偶爾想起,換來的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那個時候我的狀態很差,不想和陸和平玉石俱焚,但也不知道要怎麽好好活著,更不清楚自己接下來會做出什麽事,索性就離開了H市。”

當時陸少珩的心理狀態已經到了極限,雖然懸崖勒馬,但也只是暫時的,隨時會因為一個契機,再次站上深淵邊緣。這樣的狀態下回到陳濯身邊,重蹈覆轍不過是時間問題,最終能帶來的依舊只能是傷害。

於是他完全斬斷了和過去的聯系,將自己流放到了陌生的地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嘗試著拉自己一把。

陳濯側過身,握緊了他的手。

“最開始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各地遊蕩,每天渾渾噩噩,一睜眼就是不同的城市,面對不同的人。”說到這裏,陸少珩問陳濯:“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你寄一張明信片,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

“看到了。”陳濯停了停,又說:“每張都留著。”

陳濯出道這麽多年,公司每天都會收到全國粉絲寄來的各種信件。陸少珩的明信片平平無奇,除了地址,沒有在上面留下只言片語,就這麽混在一大堆粉絲信件中。

但陳濯就是知道明信片是陸少珩寄來的,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種默契。

幸虧有這些明信片,陳濯在心裏想。

“後來我在城裏認識了一個心理醫生,每個月都在她那裏接受治療。”想起鐘曉林,陸少珩笑了起來,“花了一年多的時間,狀態終於慢慢好轉,雖然她總說不是她的功勞,但是她告訴我,想要愛別人,得先學會愛自己。”

陳濯點了點頭,沒有追問,罕見地,對這個關鍵問題並不感到好奇。

“其實我…”陸少珩沒有注意到這點,他頓了頓,側身面對陳濯,他不經常向別人這麽剖析自己,剛才的這段話,讓他有些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