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怎麽病了?

今晚的這場雨,怕是不會停了,雨勢漸小之後,陸少珩提議先往回走。

因為那個不知何起的擁抱,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再度變得微妙,陳濯和陸少珩各自靠著墻的一頭,像是罰站似的。

後來幸好有兩個女孩提著奶茶,笑笑鬧鬧地從雨裏沖進來,這個小小屋檐下的空氣才重新開始流動。

回去的路上,陸少珩很安靜,陳濯也沒話可講,兩個人雖然並排走在一起,卻被雨幕隔得很遠。

穿過一條爬滿了月季的回廊之後,陳濯停下腳步,側身對陸少珩說:“你到了。”

陸少珩這才抽回思緒,擡頭打量了一圈四周,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們居然走到了他的家門外。

“怎麽到這兒來了。”陸少珩扯開嘴角,生硬地笑了笑,抱歉道:“應該先送你回酒店的。”

畢竟來者是客,該盡地主之誼。

陳濯倒是沒大所謂的樣子,說:“沒事,你上去吧,我走了。”

聽陳濯說要走,陸少珩立刻問:“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了吧。”陳濯臉色一僵,像是被南方雨林裏的毒蟲咬到似的。

陸少珩這一路上神遊天外,神思不屬,話說出口,才意識到基於自己過去的表現,這樣的話很容易讓人產生歧意,怎麽聽都像是他動機不純故態復萌,對陳濯有那方面的企圖。

畢竟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我沒有別的意思。”心裏覺得沒有必要,但陸少珩還是多嘴為自己解釋了一句:“就是想請你上去換身衣服,再拿把傘。”

“不必了。”陳濯是真的不想再橫生什麽枝節,對陸少珩的信任也有限,拒絕得幹脆:“你先回去吧。”

既然陳濯這麽說了,陸少珩也沒有再強求,他和陳濯道了聲晚安,就轉身推開了院門。

木板被雨水打過,踩上去有些濕滑,陸少珩沿著木質樓梯,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他知道陳濯還在原地,他感受得到他的目光。

就在陸少珩踏上最後一級階梯時,腦海裏一個念頭閃過,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陳濯怎麽知道這裏是他的家?他分明從來沒有和他說過。

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沒有時間多想,立刻轉身沖下了樓梯。

但是路燈下,早已不見陳濯的身影。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陸少珩頂著兩只黑眼圈去了店裏。今天在片場坐鎮的是副導演,一直到中午,陳濯都沒有出現。

午飯後喬越照例來陸少珩這裏蹭吃蹭喝,今天陸少珩對他表現出了少有的熱心,他先是煮上一壺普洱,又讓廚房送來了水果,往喬越面前的小碟子裏撥了兩顆蜜餞之後,他假裝無意問起:“今天怎麽沒看見你們陳導?”

喬越嘬了口茶,沒心沒肺地說:“聽說導演病了。”

陸少珩斟茶的手一晃,險些淋濕了喬越的袖子:“怎麽病了?”

“說是昨晚淋了雨,大半夜開始發燒。”喬越眯起眼睛,一臉促狹地問:“你們昨晚上哪兒去了?玩得這麽刺激的。”

“現在人呢?”陸少珩放下茶壺,沒心思和他開玩笑。

“在酒店休息呢,今天我也沒見過他。”見陸少珩的面色有些嚴肅,喬越收起玩鬧的心思,連聲寬慰他:“放心,醫生已經去看過了,沒什麽大礙,就是著涼了。”

見陸少珩心事重重情緒不佳的模樣,喬越總算有了點眼力勁兒,不敢再打擾,一泡茶喝完,就找了個借口遁了。

喬越走後,陸少珩盯著矮幾上的那一缸小金魚出神,片刻之後,他突然起身來到書桌前打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了一枚戒指。

這戒指原是一對對戒,陳濯那裏也有一只一樣的,當年為了應付陳光玉,陳濯讓助理臨時去商場裏隨便買的。

這對戒指對他們而言,其實沒有什麽特殊意義,但兩年前從H市離開,陸少珩沒有特地帶上什麽,唯獨帶走了這枚戒指。

陸少珩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日歷本上,與陳濯在這裏重逢,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兩年時間過去,陳濯說不定不是單身,聽說他已經結了婚,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

但昨晚那個沒頭沒尾的擁抱,陳濯無名指上那枚似曾相識的戒指,還有他若即若離忽冷忽熱的態度,語焉不詳的話語,是不是暗示了,還有一種可能。

陸少珩沒有再想下去,他把戒指攥在手心,趁著心口的沖動猶在,推門快步走了出去。

* *

“嘩啦”一聲響,厚重的窗簾拉開,陽光從窗外直射進來。

一只手撫上陳濯的額頭,笨拙地試了試他的體溫,突如其來的光亮讓陳濯的眉頭皺起,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酷似白頡的眼睛,陳濯瞬間清醒,再定睛一看,這雙眼睛的主人不是白頡,而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