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褚清正在焊接一部分零件, 突然聽到了一陣歡呼聲。歡呼聲從她後方傳來，看起來像是有一隊人已經完成了第五艘船的修造。這無疑給大家又帶來了一點希望，多建造好一艘船就意味著能有兩百多人得救。

工程部的人又在催了：“好了好了, 別看了, 快修船！”

褚清隔著面具看表, 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離預計的特大洪水到來還有兩個小時，她們還有四艘船需要建造。她上一次看時間是九點, 水位在她的腰線位置, 現在十一點, 水位在她的胸口處，她站在船體外，眼前這艘船的完成度已經比較高了，應該能趕在洪水來臨前完成。

再看一眼別的人, 好像基本都只差最後幾個部件了，工程部的人臉上凝重的表情都變緩和了。想必大家拼命的速度應該超過了她們預期, 應該能在洪水來臨前修好這五艘船。

褚清不由得安心了點, 喘息幾口, 馬上又投入了高強度的工作中。

但是，離十二點還有幾分鐘的時候，褚清突然感覺自己站都站不穩了。本來褚清身高一米七幾, 在女生裏算出挑的, 十一點的時候水位在她胸口處，但是十一點五十的時候, 水位猛地增高，不止是縱向的，且帶有沖擊和暗流。

這一沖, 直接把褚清卷進了船底下。整個人掉進水裏，嗆水了。水底一片漆黑，褚清慌亂之中抓著條電線，底下什麽都看不清。

突然被水流這麽一沖擊，褚清落入了黑暗的水裏，被船壓在底下。她其實不太會遊泳，遊泳水平僅限於在泳池裏撲騰的水平。這一下子，她完全慌了，死亡的絕望和害怕籠罩著她，她四下胡亂地抓，只抓到一條電線。

對於不擅長遊泳的人來說，被水流完全卷入到水下，並且沒法浮起來，因為她已經完全被船體壓在下面了，就像是被關進了一個全是水的隧道裏一樣。陰暗狹窄，逼仄窒息。

難道她就要死在這裏了嗎？褚清想哭，但是在水底哭不出來。她剛被卷下來的時候就嗆了水，能堅持個幾十秒已經是極限了，對於不擅長遊泳的她來說，正常憋氣都堅持不到一分鐘。

突然，她抓住的那根電線被人扯動了幾下，她瘋狂地扯動電線回應那邊。這是她和寧南何歡在雪地裏約定好的暗號，因為在極寒天氣暴風雪下，她們沒辦法時刻注意隊友的情況，在雪中行走的時候，誰要是陷入困難，就扯動幾下繩子為暗號。

最後，電線另一頭猛地用力，把褚清從船體下拽出來了。褚清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屍體一樣軟趴趴的，寧南抓著她，忙問：“阿清？你還好嗎？”

褚清點頭，已經說不出話來，她感覺自己的鼻腔口腔和肺裏全是臟水，不僅臭，而且難受。嗆水之後的痛，誰試誰知道。

寧南是個會水的，她以前為了減肥還去遊泳館請教練學過。雖然算不上什麽專業，但肯定比褚清好很多。她見褚清都沒力氣動了，一副要死的樣子，用抽出來的電線，把褚清綁在自己背後，捆了個嚴實，她一邊狗刨一邊帶著褚清往船上遊。

像褚清一樣被突然湧入的水流淹沒的人不在少數，但是被淹沒之後還能救出來的就沒多少了。畢竟這水來得突然，誰都沒有防備，大多數避難所的人都是C市附近或者就是C市的人，一般除了自己去學的，很少有天生會水的，畢竟C市並不靠海，愛好遊泳的人是少數，旱鴨子偏多。

爬上船後，寧南躺下喘氣，褚清雙眼發懵望著天花板。修船的工程部非常寬敞，簡直像個地下大型工廠，不然也不容納不下這麽多艘船。工程部的頭頂是金屬天花板，燈光閃爍，要熄未熄。

她竟然活下來了，剛才她都覺得自己死定了，連續兩次在快死的時候被人救了。第一次是她們找避難所沒找到，全部人暈倒在太陽底下的時候，第二次就是現在，她都已經被卷入船底了，竟然還能被寧南拉回來。

褚清清醒後，撐起身，拍了拍寧南：“你怎麽會找過來的？”

寧南手軟腳軟，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我本來就知道你在這艘船工作，我隔得不遠，只是你那邊被擋著了，看不見我。剛才那一陣水流，我就知道你得完蛋，旱鴨子一個，叫你陪我去遊泳，你還推辭，看吧，吃虧的時候來了吧。”

褚清笑著點頭：“那好吧，如果有下次，你約我去遊泳我一定去。”

寧南站起來，翻了個白眼：“但願能有下次。”

兩人休息夠了就站起來，其實也就休息了一兩分鐘。在時間緊迫的時候，一兩分鐘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擡眼望去，工程部已經被大水淹沒，只有這九艘船還飄著，有些人在水面上呼救，有人在施救，而有人在瘋狂招呼大家搶修船只。

寧南用胳膊肘戳了戳褚清：“修船還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