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蜜語紀(第4/6頁)

紀封頓了頓,聲音喑啞了下去:“這些話我應該在之前就對你說明白的,那樣也許我們就不會分手。但我沒有談過戀愛,不懂得怎麽溝通。”

他看到許蜜語的眼眶紅起來。

他的心就想被誰用力握了一下似的,微酸著發疼。

“不許哭。”他外強中幹地亂下命令,“你哭了我這裏難受。”他指尖點著自己心口告訴她。

許蜜語收起淚意,對他笑起來。

結果他還是不滿意:“也不許笑!”他擡手去抿平她嘴角,“再笑我可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許蜜語趕緊轉移話題,把真心話大冒險和他繼續下去。

結果這次又是許蜜語輸。

紀封眼光灼灼地看著她問:“為什麽要堅持和我分手?”

他哪裏做得不好,她可以說出來,他可以改。可是為什麽不給機會,堅持要分手?

直到問出這個問題,紀封才察覺到自己心裏因為分手,其實有多受傷。那些過不去的、越來越大的後勁,不過是他這份傷的彌漫性表現。

許蜜語看著紀封,這次終於坦承地表達自己的內心:“是我的問題,是我的錯,是我覺得自己不夠好,配不上你。”

她說到最後,語帶哽咽。

“現在還這樣想嗎?”紀封看著她的眼睛問。

“現在正在努力消除這樣的想法,在努力讓我自己變得自信。”許蜜語帶著鼻音,一五一十地回答。

紀封的嘴角慢慢地翹起來,翹上去,翹得高高的。他臉上漾開肉眼可見的開心。

他們互相望著彼此。他們從來沒有這麽開誠布公地聊過天。

在這樣一個讓他本來失眠的雨夜裏,他們聽著雨聲喝著酒,也打開了彼此的心扉。

紀封覺得這一刻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幸福時刻。

他快收不住了。可許蜜語還在努力克制。

她轉移他的注意力問:“你知道一百件事的下一件是什麽嗎?”

紀封看著她回答得心不在焉:“是什麽?”

許蜜語告訴他:“是一起講一件自己小時候的事。”她和紀封撞撞杯,喝口酒,然後說,“那我先講吧。”

紀封支著手肘,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聽她說。

“我給你講講我的娘家有多可笑吧。”許蜜語盡量輕松地笑著說,“小時候因為許蜜寶嚷嚷想要野營,我們全家就在周末一起出去野營了一次。野營的時候他們總讓我幹這幹那,我嫌煩,就跑到林子裏躲著,結果就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家人都不見了,就只留了下一地的垃圾。原來他們已經回家去了。多可笑,我的家人們,回家的時候誰也沒發現少了我。

“後來我自己走了一夜走回到家,我一路走一路害怕得直哭,終於在天亮的時候走到了家。結果你猜怎麽著?”許蜜笑著告訴紀封,“我走進院子的時候正好焦秀梅早起,她還以為我也是早起,並且打算往外偷溜不想給家人倒尿桶。你說多可笑啊,一整夜,家裏沒有一個人意識到少了我。”

許蜜語笑得眼淚掉下來,她一把抹掉,“那時候我就想,是不是我自己不夠好,才得不到家人的關注和愛?我就努力幹活,努力聽話,努力笑,努力逢迎每個人,希望得到關注和喜歡。我也是從那時開始,丟掉了自我和自信,活成了一個只想取悅別人的人。紀封,”許蜜語用水洗過似的眼睛看著紀封,一字一句告訴他說,“是你在我三十歲的時候幫我找回了我自己。謝謝你,紀封!”她說完這句話,一邊笑著一邊又掉下眼淚來。

紀封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她拉進懷裏,拍著她的背細細安撫她。

他也給她講自己小時候的事。

“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連我母親都不知道,我為什麽總是會在這種雨夜裏失眠。”

他喁喁細述著,告訴許蜜語烙印在自己童年時的一塊傷,一塊從不曾掀開給別人看的傷。

“八歲那年,我記得那時候一連一個月都是這種秋雨天。在那一年雨下得沒完沒了的時候,我比同齡其他孩子更早知道了什麽叫出軌。我從我母親變得歇斯底裏的壞脾氣裏,從她一通通打過去先是懇求我父親回家然後馬上變成咒罵的電話裏,知道我父親出軌了。”

許蜜語在紀封懷裏一僵。

他也有這樣的隱痛。她反手開始輕拍他的背。

“後來有一天,就是像現在這樣的一個雨天,在雨下得濕冷黏膩的夜裏,我母親把我從被窩裏拖出來,帶著我去了我父親和他情人的家門口,逼著我上前去敲門,逼著我去求我父親看在我的份上,跟我們一起回家。”

許蜜語聽得渾身顫抖。她以為只有自己是家庭的不幸品,可紀封母親對八歲的他所做的事,和自己父母沒有分別,他們都在傷害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