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蜜語紀(第3/5頁)

許蜜語一動不動地怔愣在那。

一個陌生聲音也在講泰語,他說:紀先生,說到底,我還是要道歉的,始終是我來晚了。

紀封用泰語寬慰他:沒關系的,剛剛我已經跟您解釋過了,是我這邊把會議時間提前了,沒有告訴您。

隨後他又用泰語解釋:後來我應該讓我的助理通知您了,其實您今晚不用再特意過來一趟。

翻譯回他道:這怎麽好意思,提前拿了您那麽豐厚的酬勞,一點活都不用幹,最後連面都不露一下,怎麽都說不過去。

翻譯又問:說實話紀先生,您自己的泰語說得就很好了,其實您都不用請翻譯的。

紀封回他:我畢竟剛學了幾個月,簡單聽說沒什麽問題,但涉及到復雜的商業表述時,還是有個翻譯在身邊更穩妥些。

……

他們後面還在說些什麽,許蜜語已經聽不進耳朵裏了。

她定在那,腦子裏亂做一團。

紀封會泰語。但他表現得不會。

他其實早就知道段翺翔的那些伎倆。他知道段翺翔想要戲耍他,而他不動聲色地,其實更是在戲耍著段翺翔啊。

他本來找了翻譯,還是個泰國人翻譯。這樣就堵死了段翺翔的口風——中泰文裏存在的信息差,不是翻譯官的泰語不精翻譯錯誤,泰語可是人家的母語不可能有錯誤歧義。

但他特意不讓翻譯來了。

如果她沒有冒出頭來,向紀封毛遂自薦由自己去揭穿段翺翔的陰謀詭計,到時候揭穿段翺翔的應該就是這位翻譯吧?

而現在的結果是,紀封都不必找翻譯出頭,她自己就自告奮勇地沖出來替他得罪了人。

他原本還要擔一點對段翺翔的得罪——他找了翻譯,因而顯得信不過段翺翔似的。

現在好了,連這點得罪他都不必有,所有得罪人的事全被她給扛了。

許蜜語擡頭看向水龍頭上方鏡子裏的自己。

她看到裏面的女人面色鐵青。那是她發現愚蠢的自己,原來在被人當成槍使。

原以為自己也有勇有謀了一次。結果不過是別人手裏的一杆槍。她想她真是個可笑的存在啊。

她渾身不由自主地發著冷,不由自主地打著哆嗦。她覺得不露喜怒的紀封,比暴怒猙獰的段翺翔更可怕,更令人恐懼。

原來這才是社會啊,之前她怕是在家裏都待傻了。

所以其實,紀封根本不需要她。她還自忖自己對他有用,還以此做談判條件想讓他幫忙開掉張彩露。

這可真是個癡心妄想的笑話。

許蜜語扶著水龍頭穩住有點晃的自己。

她告訴鏡子裏面色鐵青的女人,好了,清醒一點吧,他其實根本就不需要你幫忙,所以你也別指望他能兌換談好的條件去打發走張彩露吧。

許蜜語深吸口氣,堅持做完豪華套房內所有衛生間的衛生。

離開前她經過客廳。翻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紀封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和薛睿說話。

他好像已經知道她曉得他會泰語的事了。畢竟她能在書房旁邊的衛生間聽到他們講話,他就也能聽到她進了衛生間的響動。

他坐在沙發上和薛睿說話時,一點沒有避諱她。甚至看到她時,眼神只輕輕一瞟她,就收了回去,還是繼續說他自己的話。

“這麽淺顯幼稚的把戲,就想涮到我,我看他真是瘋了。他但凡在國外的時候別天天酒醉金迷夜夜紈絝,也不至於會幻想這麽一個破綻百出的把戲來想耍我。他這紈絝腦子也只能想出這種處處都透著笑話的伎倆了。”

薛睿笑著附和他:“可不是嗎,咱們公司內部簽約流程那麽嚴謹,為了配合段總這出鬧劇,我們還得特意繞過法務部並且得安撫好總監,告訴他跳過他不是不信任他、是這單買賣有點特殊。我們也真的很不容易啊!想想看也浪費了好幾個晚上的寶貴時間呢。”

紀封冷笑一聲:“我浪費時間陪他玩這一出,就是想告訴他,想玩別人的人,總會反被別人玩的。要不是那筆物業資質不錯,接手過來之後我們自己在泰國開創事業版圖也可以,包裝一下找個時機轉手賣掉也有的賺。否則我還真是懶得陪他浪費這時間。”

薛睿點頭應和:“可不是。”

紀封端起水杯,優雅地喝了口水,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說到底,人呢,得有自知之明。否則把自己想得太過有用,到頭來反倒會成為一個笑話。”

他說得意有所指似的,有些像在說段翺翔,又有些像在說許蜜語。

許蜜語耳朵裏過著這些話,麻木地告別,麻木地下去回到自己的樓層。

她回想剛才紀封的語氣那麽不屑,不論段翺翔還是她,在他眼裏都是早就看透的笑話。

在更衣間換衣服的時候她有點自嘲地想,還能找紀封兌換開掉領班的條件嗎?應該不能了吧。畢竟她從頭到尾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別人眼裏的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