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蜜語紀(第2/4頁)

這期間只有一個人明確表態,同意甚至是鼓勵她和聶予誠趕緊離婚,別再猶豫的——是許蜜語的婆婆,聶予誠的母親。

但她沒有直接對許蜜語說,這些話是從男方親戚那裏轉到許蜜語耳朵裏的:

“離了也好,早就覺得那女的背後的一大家子沒個樣子,自私算計,就會吸血,根本和我們書香門第門不當戶不對。我早說那樣家庭裏出不來像樣孩子,這不麽,這個許蜜語,三流大學畢業後就沒出去工作過,就待在家裏全靠我兒子在養。可她在家這麽些年,肚子也沒個動靜,這幾年也不知道都在瞎忙些什麽,一點正事沒幹。當初他們說結婚我就不同意,哪裏般配?但耐不住我兒子鬼迷心竅就是喜歡。現在能離也不算晚,正好我兒子趁正當年還能再找個像樣的漂亮姑娘,趕緊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許蜜語這才知道,她一直以為性情比較冷淡的婆婆,不是什麽性情冷淡,是對她有著諸多的不滿所以冷淡。只是以往那些不滿都被聶予誠擋住了。

所以離了吧。離了以後聶予誠的母親就再也不用替兒子抱委屈,她也再不用被各種指摘了。

等離婚冷靜期終於熬過去,許蜜語和聶予誠一起去領了離婚證。

聶予誠最後又爭取了一次,許蜜語笑著搖頭說了不。

聶予誠於是知道,許蜜語是真的不會回頭了。

房子和車是聶予誠家裏出錢買的婚前財產,法律上都歸聶予誠所有。聶予誠想把車留給許蜜語,但被許蜜語拒絕了。家裏的存款有一些,聶予誠也都要給許蜜語,許蜜語只要了其中應得的一半。

財產很容易就分割好了。許蜜語回家收拾好一小箱行李往外搬。

臨出門時她不敢回頭。她怕後悔領了離婚證,她怕舍不得這個住了六年多的小家,她怕她放不下和聶予誠在這個家裏太多的回憶。

聶予誠送她到樓下時,還是忍不住拉住她。

他問她:“有地方去嗎?要不就先住在家裏吧!”他幾乎有點祈求似的。他舍不得她就這麽從他生命裏走掉似的。

她笑著告訴他:“那怎麽行,現在咱倆都沒有關系了,我怎麽能賴在你的房子裏不走呢?”

他問她:“那你有地方去嗎?你今後打算幹點什麽?”

許蜜語回答:“我先回鄉下娘家待一陣子,往後幹什麽我再慢慢想吧。”

他欲言又止,最後說:“你家裏人如果給你臉色看,你就回來吧。”

許蜜語說了聲謝謝。

一句客氣話,把他們兩個拉開成了彼此生命以外的人。

許蜜語說,聶予誠,謝謝你啊,離婚了你對我也不薄,還給我分錢。天陰了,你趕緊上樓吧。

她攔了輛出租車,把行李放上去。

街邊種著梧桐樹,陰天裏本就灰白錯落的樹皮更顯得斑駁,像哭脫了妝的花臉似的。

樹影下,許蜜語轉身向聶予誠微笑擺手。

“再見了。”她說。

她轉回身上車的刹那,笑容頃刻碎掉,淚水奪眶而出。她淚跡斑駁的臉就像那棵梧桐樹似的。

外面響起一聲雷,大雨轟然地滂沱落下。

老天爺也哭了。

她坐在後座上不敢回頭,痛哭得無法自已。她在淚水中痛苦地和過去六年的自己做訣別。

司機大叔突然在前面開口,他問了聲:“你們是小兩口鬧別扭了吧?瞧後面那小夥子哭得,比你還慘。他站在那挨澆呢,姑娘,你要不要下去或者他上來,你們倆好好溝通溝通?”

許蜜語沒有回頭,在窗外的大雨滂沱聲中,她狠狠一吸鼻子,告訴司機:“師傅,開車。”

沒有什麽要說的了。所以,走吧。走出彼此的人生,從此各活各的吧。

*

許蜜語以為從準備離婚到離了婚的日子,該是她人生裏最難熬的一段日子了。把這段日子熬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她想錯了。

離婚後的日子原來才真正難熬。

每天除了要消化自己已經沒有家、沒有丈夫這種慢性病般後知後覺的哀傷,還要應對家裏父母姐弟的臉色。甚至父母姐弟的臉色漸漸地讓她連對婚姻逝去的哀傷都湧不起了。

母親焦秀梅從她拖著行李進門那天起,就不停數落她,不停勸她不要任性,不停催她趁聶予誠對她還沒放下,趕緊去復婚。“不然時間一長,當初再深的感情都是狗屁,他轉身就去找別的小妖精了!”

許蜜語不肯聽母親的。她離婚從來也不是任性,離了也從來沒想過回頭。

在家裏住了幾天,她慢慢覺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以前有聶予誠養,她可以不工作,但現在不行了,她得出去找點事情做,她得學會賺錢。

可這幾年來一直在家裏做家庭主婦,她除了燒飯做菜做家務就是看劇,早就和社會脫節了,她現在連表格文档都快要弄不利索,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走出去,能幹點什麽活才賺得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