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七年磨一劍)(第2/3頁)

陸崇禮唇邊泛著恰到好處的笑:“望舒,你說。”

林望舒深吸口氣,終於開始道:“父親,二戰期間,德國科學家發現了鈾核的裂變反應,你知道的,這就是後來的原子彈。當時匈牙利物理學家西拉德借著領諾貝爾獎金的機會逃到美國,他意識到如果讓納粹掌握了這麽可怕的武器,將對人類造成多麽驚人的災難。”

“西拉德寫了一封信,借用當時聲望如日中天的愛因斯坦交給美國總統。他們請亞歷山大薩克斯轉交,薩克斯第一次轉述後,美國總統不置可否,第二次轉述後,美國總統很不耐煩,因為當時的他正想著該如何讓美國走出當時的經濟大蕭條,他並不在意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望舒望著陸崇禮,他唇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他變得嚴肅,也變得冷漠,讓人看不透,

林望舒看不出他的心思,但她知道他對自己的容忍和耐性也是有限的,便忙繼續道:“薩克斯徹夜難眠,他知道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所以他第三次向美國總統描述了這件事的可怕,美國總統終於意識到問題嚴重性,他驚出一身冷汗,當機立斷說,需要行動起來了,走在納粹的前面。他們開啟了原子彈時代,用投在日本的“小男孩”和“胖子”為二戰畫上了一個句話。”

陸崇禮眸中沒有波瀾,淡聲道:“望舒,看來你很會講故事。”

林望舒忽略了他語氣中略帶的一絲嘲諷,繼續道:“這是一個成功的結局,可是我們的歷史上還有一個反面的例子,當年富爾頓找上了拿破侖,展示了自己的蒸汽機動力戰船,結果被拿破侖掃地出門,富爾頓轉首將自己的發明賣給了英國人,英國人從而建立了強大的海軍,成為海上霸主,造就了日不落敵國的霸業,拿破侖失去了機會,法國也失去了機會。”

陸崇禮望著眼前的林望舒:“望舒,你想告訴我什麽?你現在是來給我做歷史教育課嗎?”

林望舒恭敬地道:“父親,我知道你對世界歷史如數家珍,你對政治的敏銳,你對世事的高瞻遠矚,都是我望塵莫及的。我在你面前提起這些,無異於班門弄斧。但是正因為你知道,那你更應該明白,一個成功的政治家需要洞幽燭微的洞察力和當機立斷的決策力,來抓住歷史賜予的機會。”

陸崇禮笑了:“你想說服我。”

林望舒便問:“那父親願意給我機會嗎?”

陸崇禮兩手指尖微微合攏,望著林望舒:“那你覺得,你一定掌握了真理嗎?你怎麽知道所謂的機會,不會是一場拖垮經濟的陷阱?你可以試著說服我,但你必須告訴我,你怎麽知道,這一定是一場百年難得的機遇呢?”

林望舒自然明白,陸崇禮所問,一針見血,而她是沒有辦法回答的。

她知道結果,卻不知道過程。

她也就不回答,反而繼續道:“父親,歷史已經給我們兩個截然相反的例子,曾經馳騁沙場橫掃歐洲的拿破侖怎麽會知道,如果不是他的短視和傲慢趕走了富爾頓,整個歐洲的歷史將為之改寫!他怎麽可能知道,二百年之後,他將成為那個後人引以為戒的反面例子?當他傲慢地驅逐了富爾頓的時候,他怎麽知道自己已經犯下了無可彌補的錯誤?”

因為過於激動,她聲音帶了嘶啞:“我認為我掌握了真理,父親你可以不這麽認為,我確實沒有辦法說服你。你可能是對的,但你也可能是錯的。你曾經告訴我,你也是普通人,也是凡夫俗子,你怎麽能知道,再過二十年,你不會因為今天自己的疏忽而悔恨?你又怎麽知道,再過一百年,你的子孫後人不會因為你今天的麻痹大意而遺憾?”

辦公室裏很安靜,安靜到只有林望舒的喘息聲。

陸崇禮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喜怒:“望舒,換一個人在我面前說這些,我已經請他出去了。”

林望舒心底湧現一絲絕望,她甚至有想哭的沖動,如果她連陸崇禮都無法說服,那她還能說服誰?

她打開包,拿出了厚厚的牛皮文件夾,有些哀求地看著他:“父親,你都不願意看看我們說了什麽嗎?”

陸崇禮看著送到面前的牛皮信封,沉默了片刻,接了過來,之後打開。

他的目光快速瀏覽過,長指緩慢地翻頁,再瀏覽。

旁邊林望舒安靜地等著。

她的目光透過窗子,看到了外面天空飛過的哨鴿。

這一刻她竟然有些恍惚,她想起來那一天,她和陸殿卿領了證,他們兩個坐在夕陽下時,也曾經有帶哨的鴿子飛過。

一只哨鴿劃過長空,不經意間已經過去八年了。

陸崇禮掀起眼來,望著她:“望舒,這是你在國外一直研究的吧。”

他神情難辨,語氣沒有任何起伏,這讓林望舒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