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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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住莉莉的波本和聽到這話的琴酒同時眼神暗了暗。

“卡慕是該死的叛徒, 是吧,我就知道這小子加入組織準備什麽好心思。”馬丁尼往房間裏踏了一步,用鞋子把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撥到一邊。

他能感覺到灰原哀的手傳來的微微顫抖, 於是安慰般地捏了捏,毫無懼色地對上琴酒的目光。

他預想過很多和琴酒見面的情況。

這個冷酷又狠毒的男人不會表現出多余的善心, 就算沒有直接向他開槍也會擼著袖子把他揍個半死。

他也可能會先確認一些事情, 比如幾年前散夥到底是誰的過錯,琴酒當然不會覺得錯在自己。時間不會讓人變得寬容, 如水墨版消失在歲月裏的只有那些美好的事情, 恨意如附骨之疽在心裏刻下的痕跡會在每個細微的時間點發爛, 成為澆灌怒火的酒精。

更大的可能是琴酒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說要殺,那就只是物理意義上的殺害, 投入情緒對他來講只是一種浪費。

但所有的情況都不包括現在這樣,他嬉皮笑臉地躥了出來,像是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似的輕飄飄投下一句話, 這句話的內容並不重要,比話語更直白的是他展現出來的態度。

將嚴肅的事情用玩笑消解了。

房間早就被摧毀得破破爛爛, 風吹進室內揚起塵埃, 墻上和沙發上都有不少子彈留下的坑洞。

不管任何人進到這裏都只會萌生離開的念頭,只有兩類人才會介入這樣的混亂。

一是單純的瘋子, 一是認為利益大於自身安全的瘋子。

很難說這些人到底屬於那一類。

琴酒扶了扶帽子,盯著他的笑容,啞聲說:“你是誰?”

這問題實在不太好回答,馬丁尼總不能直接說, 嘿,我是馬丁尼啊, 就是你總叫囂著要弄死的那個小兔崽子。

那都不能算挑釁了,那是發表臨終遺言。

於是馬丁尼繼續裝傻充愣:“我不是都說了嗎,我和波本是代表組織來拯救你於水火之中的~”

那副樣子擺出來就是招人恨的。

“馬丁尼。”波本出聲提醒他,讓他不要這麽囂張。

馬丁尼吐了吐舌頭。

察覺到手底下的人有動的跡象,波本的胳膊收得更緊,按理說他正壓迫著這位女性的呼吸管道,但但他卻沒有察覺到被勒住的女性有任何呼吸急促的變化。

她十分平靜,是從生理到心理的全然鎮定,這讓波本覺得有些不對勁。

和赤井秀一一起行動的必然是FBI,波本不介意用組織的身份把這群美國人趕出去,但這位女性卻隱隱給了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你要殺了我嗎?”波本聽見身前傳來的極小的聲音,那個人用說悄悄話地音調說,“我不認為你能做到這一點。”

“要是你的搭档也這麽認為就好了。”波本回敬道。

他說的是赤井秀一。

琴酒正從“廢墟”裏跨出來,一旁的赤井秀一繃緊神經,隨時都有可能有新的動作,馬丁尼握著女孩的手,看見琴酒的行動後下意識向後推了一步。

雖然嘴上不肯示弱,但馬丁尼的確“害怕”著琴酒。

“沒想到你現在已經成長到這個樣子了。”女人又突然說。

她的聲音很冷清,語氣裏卻有詭異的欣慰感,這種詭異感直接植入波本的腦海,某種感覺從後脊躥上頭皮,使指尖都有些發麻。波本不清楚這是為什麽,他安靜聽著女人說著話。

“雖然五個人現在只剩下你和諸伏,但我還是很高興,比你想象得更高興。我是不是沒來得及說,畢業快樂,降谷。”

腦海中突兀出現了一個已經被時間打磨得模糊的面容,那是他們幾個人在畢業之後還時常緬懷與討論的一名優秀教師。每當提到她,諸伏景光都會露出使人無法說出安慰話語的復雜神情,那表情稍縱即逝,卻刻進了他們每個人的心裏。

波本一愣,手不自覺地松開了一些,莉莉抓住了這個機會,雙手握住脖子上的胳膊,曲起腿,彎腰直接來了一個過肩摔。

“畢業生都會說,學校教的東西在實際的工作裏能派上用場的很少,但我一直提醒你們,不是這樣的,還記得畢業指導最關鍵的一點嗎——”

“不要在危急關頭被任何人的任何語言影響心緒。”

【不要在危急關頭被任何人的任何語言影響心緒。】

說這話的教師站在講台上,學校的櫻花開得茂盛,風一吹,那抹粉色四散開,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鉆進教室,學生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老師冷峻的面容也被迫染上了一抹無奈。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其他警校生悄悄猛踹前桌的椅子,恐嚇說“羽多野老師 is watching you。”

打瞌睡的學生跳起來,眼睛還半閉著,下意識瘋狂鞠躬道歉:“對不起老師,我看松田他們睡得太香了,一時間沒忍得住誘惑,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