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江姑娘,你方才說藥?什麽藥?”花見有意問道,他不確定江梵音與宋伯雪之間的感情有多牢固。

不過,再牢固也抵不過殺父之仇吧。

他希望江梵音能對宋伯雪生出恨意,這樣就能一舉把這個不開眼的小縣令解決掉,只要進了府衙大牢,他有信心讓宋伯雪再也不能活著走出來。

江梵音聽到聲音,定定看向毫無聲息的爹爹,唇角緊緊繃著,半晌不回話。

花見以為她沉浸在悲痛中,便提醒道:“江姑娘,伯父去的蹊蹺,你若有什麽苦楚,盡管說出來,我和王知府一定為你做主。”

“我可以帶爹爹走了嗎?”

江梵音眼神木然,衣袖下的手指用力掐著掌心。

爹爹怎麽死了,怎麽會死?

她上一刻還滿懷希冀以為就要帶爹爹逃出牢籠了,怎麽就死了呢?

不等人回話,江梵音伸手握住那木架,一步一步往前走,沒有再看任何人。

她無知無覺地走著,手心冰涼,涼得刺骨。

擡木架的人面面相覷,沒有說什麽跟著她來到一家棺材鋪前。

身後,花見看著和他一起跟到這裏的宋伯雪,忍不住出言諷刺:“宋大人還不死心嗎?難不成還想陪江姑娘一起安葬,她怕是不想看到你。”

宋伯雪望著那道單薄的身影,映入眼簾的是正午陽光,明明燦爛溫暖,卻讓人感覺不到溫度。

她冷冷看了眼花見,走向前輕輕抱了抱江梵音,而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

“祝花少將軍與江姐姐百年好合。”

語氣低沉又落寞,走遠一些,宋伯雪才微微勾了勾唇,應當是成了吧。

一直觀察著她的朱竹,見她竟然笑了,擔心道:“宋大人,你還知道自己叫什麽嗎?”

不會是受打擊太大,變成傻子了吧?

宋伯雪挑眉,聲音清朗:“那使人昏睡的藥大約一個時辰失效,我們的事還沒做完呢。”

“什麽意思?那位江知府不是沒氣了嗎?”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棺材鋪外,江梵音呆呆站著,入手柔軟,手心裏是一個小小的錦囊,是宋伯雪擁抱她時悄悄塞進來的。

她心裏一緊,強裝鎮定道:“麻煩店家準備最好的壽衣和壽館,隨我走,我要給爹爹整理衣冠。”

擡木架的人拿錢辦事,一開始就說好了是擡死人,報酬又豐厚,多走幾步路也不在意。

花見依舊跟在後面,看著江梵音的背影忍不住有些心疼,但他更多的是暢快,如此一來,江梵音在這個世上便沒有親人了,與宋伯雪也再無可能。

只有他,只有他了。

只有他可以做江梵音的依靠了,唯一的依靠。

客棧裏,江梵音望著靜靜躺在木板上的爹爹,緩緩松開緊握了一路的手心,因為太用力,錦囊裏的紙條已經變形,甚至有些汗濕。

看清上面的字,她眼神一縮,踉蹌地撲到木板上,顫抖著伸手去探鼻息。

下一瞬,淚水便奪眶而出。

門外,花見聽到裏面傳來壓抑的哭聲,心裏稍安,默默離開。

路上的荊棘都已除去,沒了後顧之憂便不用著急這一時半會的了。

門內,江梵音撲在爹爹身上,時不時的就探一探鼻息,摸一摸脈搏,一會又攥著那一張紙條又哭又笑。

‘伯父此時應當已經恢復鼻息,一個時辰內會醒來,城門外等你們,勿憂。’

爹爹還活著,爹爹沒事,宋伯雪沒有騙她,沒有拿爹爹的命當兒戲。

江梵音哭著又笑著,最後捧著那張紙條捂在胸前,低聲嗚咽不止。

她的爹爹還活著啊…

城門外,宋伯雪與朱竹靜靜等候著,見江梵音扶著棺材出城門,她無聲揚唇,和朱竹先一步騎馬去了墳場。

看到她們,江梵音眼底一亮,又裝作傷懷道:“把棺材放下,你們回去吧,接下來的路不用送了。”

朱竹的護衛忙走上去接過棺材,擡著繼續往前走。

江梵音跟在棺材後面,看著身後越來越遠的城門,心裏一片安定,總算是出來了。

到了墳場,宋伯雪與朱竹忙迎上來,幫著打開了棺材。

“江伯父,您沒事…這是怎麽了?”宋伯雪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下來,怎麽還沒醒。

她當時只是用精神力控制了一下江知府的呼吸,應該很快就會沒事,那使人昏睡的藥也最多撐一個時辰,按理說應該醒了啊。

江梵音不自在地理了理江知府的衣角:“我怕爹爹不願,就又給他灌了一點藥,先把人扶上馬車吧。”

宋伯雪:“…”

是她低估女主了,不僅知道變通,還曉得隨機應變,接受良好,這樣一來也省事了。

把人扶上馬車,江梵音沒有立時下來。

宋伯雪看著她,目露疑惑:“江姐姐?你放心,這幾個護衛武藝高強,我事先給我娘去了信,一定會照顧好江伯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