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品居的廂房布置得十分有特色,素雅幽靜,墻壁上掛著山水畫,紫檀桌椅坐落整齊,上面規規矩矩地擺放著筆墨紙硯,窗角放著一盆說不出名字的小樹,樹上招搖而熱烈地開滿了一叢叢米白色的小花。

總之,整個房間和“一品居”的名字貼合,確實是個適合讀書人勤學苦讀的地方。

而此時此刻,屋裏像是點了支迷情的香,空氣中的氣氛旖旎而深郁,直到溯侑受傷的手掌重重地抵在案桌上,五指張開,露出皮肉下細小的經絡,幾近交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某個瞬間,這只手微微一擡,意亂情迷地推翻了案桌邊的一盞涼茶。

清脆的破裂聲蕩出回音。

溯侑穿著鄴都的官服,袖口邊繡著繁復疊加的花紋,呈現墨綠的深色,現在,右邊胸膛處的一塊被推出褶皺,一品官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轉瞬間被破壞得半點不剩。

“……”他側頭去看地面的碎屑,眼尾居高臨下掃著,像得了滋潤般色氣的妖:“阿妤。”

“啪嗒。”

他話音落下的一刹,薛妤兩根手指往他腰帶上凸出的寶石上同時一摁,那根嵌著金玉,既是官員身份象征,又是一件不菲靈物的腰帶便如彩帶般被緩緩抽了出來,哢噠一聲掉在地上。

像是意想不到,溯侑驀的回首,一眼便看到了薛妤眼底浮出的別樣情緒,比常人更直白,也更坦誠。

往日沁雪般清冷幹凈的瞳仁覆蓋上一層薄薄的水汽,好似在說,在這場親密的纏、綿中淪陷的,根本不止他一個。

“解了。”薛妤推開他,離開兩三步的距離,紅唇微動,話語說得令人血脈噴、張:“我看看。”

寬大的官服脫落,在地面上落成一疊,緊接著是柔順的外裳,從肩頭滑落。

最後是裏衣。

沒了腰帶的束縛,眼前這具清雋挺拔的身軀便如盛放的花瓣,一層接一層在眼前璀然綻放。

他站在原地,腰身勁瘦,肩頭線條如利刃般流暢,身材比例驚人,看著單薄清雋,有一種極強的迷惑性。

薛妤眯了下眼,眼神由些微的沉迷,變為了赤、裸的欣賞。

在最後一件裏衣從肩頭無聲抖落時,溯侑伸手摁了一下,於是半邊肩頭披著薄薄的布料,半邊肩頭則暴露在空氣中,露出一種松松垮垮的慵懶之態。

薛妤上前兩步,隔著咫尺的距離去看他暴露在空氣中的冷白皮膚,深陷下去一塊的頸窩,和微微突出一點的肩骨,最後落在他摁著衣領的指節上,仔細去看他的眼底:“怎麽。”

“不讓看?”

溯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問這樣的話。

他俯身去抱薛妤,在頎長而滾熱的身軀下,她顯得格外玲瓏。這樣的姿勢下,薛妤代替了他的手指,只要她稍微往後退一步,那件裏衣便會徹底落下。

裏面的一切都將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她面前。

溯侑勻著呼吸,認真地一字一句告訴她:“男、女之事,吃虧的是女子。”

薛妤側了下頭。

見狀,溯侑伸手碰了碰她紅潤的臉頰,像觸摸一件珍貴瓷器似的流連輾轉,眼神中宛若滾著沸水,踩在情難自已的邊緣,一點點放縱了自己:“阿妤,你若想——”

他握著薛妤的手指,捏住了掛在肩頭的那片衣料,動作慢得像在給她最後的思考時間,又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節奏:“都隨你。”

透過他的眼睛,薛妤似乎能看到他的態度——

進與退,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溯侑這個人,薛妤其實看不懂。

很多時候,他更像一個瘋狂的旋渦,蓄意蠱惑她的是他,想拉著她墜落下沉的也是他,可真到了關鍵時候,刻意壓制的是他,驟然止步,拽著她停下的也是他。

看看他此刻微紅的眼尾,攢著她手指的力道,以及緊緊抵著她的灼熱,說沒有欲、望,沒有沖動,不說別人,薛妤自己都不信。

薛妤看了看他潰爛一片,繃得筆直的左手,須臾,慢慢拎著他的衣領掛上去,低聲道:“等你傷好。”

她繞了半圈到他身後,將裏衣重新給他披上,最後往上提了下衣領,正好瞧見他兩邊肩胛骨開合著滑動了下。

薛妤動作停頓下來。

這一刻,她覺得,清心寡欲好像是假的,她遺傳鄴主風流的秉性更多些。

半晌,她潦草地完成了這個動作。

溯侑垂眼,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朝服,上面濺了茶水和玻璃屑,不能再穿,他從靈戒中取了套新的出來為自己套上。

隨著這個過程,那種誘人的情態漸漸化為一本正經的翩然君子,“啪嗒”一聲,他為自己系上腰帶,朝薛妤伸出手掌,才慢慢應了薛妤方才說的那句話:“好。”

恰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兩下叩門聲,聽著不像從侍的小心翼翼,很快,隋遇喝了酒後低沉的聲音傳進來:“鄴都殿下,打擾下,我找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