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4頁)

因為身邊無人,無聒噪的聲音,於是他不止一次沉下心來,問自己。

他對薛妤,真的僅僅是還救命之恩,報栽培的人情嗎。

起初,他一遍又一遍回答自己,說是的。

不然還能是怎樣。

可為什麽進洄遊前會猶豫,為什麽想到可能會被她一個接一個救下的小少年,想到她也會惜才,手把手教導,帶回鄴都,便會由心底生出一種煩亂,不悅,甚至不由分說的破壞欲,再深究下去,又甸甸沉著一層難以言說的惶然。

這些都是他從前刻意回避,壓在心底裝作無所察覺的問題。

十年,足以忘掉一個人的時間。

溯侑卻越問自己,越覺得茫然。

直到打敗四大守衛,鮮血淋漓出門,見到頭頂天光的那一霎,那些惱人的情緒又都沒了,只剩下單純的久違的喜悅。

他斂著眉眼洗去手上的血,換了幹凈的衣裳,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跨過十年風塵,趕著去見一個人。

見到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繃起的下顎,朝年終於不賣關子了,他解釋:“北荒的佛女,你可還記得?”

“我姐剛說了,這次任務雖只有四星難度,但卻同時牽扯了赤水聖子,北荒佛女和女郎,誰知女郎和佛女才碰面,鄰市的佛寺便出了岔子,佛女不得已只能親自去解決一趟,但留下了身邊的小郎君,讓跟在女郎身邊,既是幫忙,也是跟著女郎學習。”

說罷,他眨了下眼,道:“放心吧,別緊張。”

“誰能搶得了你的位置。”

聞言,溯侑長指抵著眉心,扯了下嘴角,笑意卻不抵眼底,他道:“行。”

“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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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也知道勞逸結合這個詞的意思,出鄴都的一年半,薛妤連著接了四個任務,有三個是三星,剩下那個則是從未見過的二星半。

天機書像是搖身一變,換了副德行似的。

可事實證明,天機書還是天機書,即使任務簡單了,背後的關系卻仍抽絲剝繭般絲絲入扣,在薛妤完成那個兩星半的任務後,她便隱隱有察覺般到了螺州。

她想,若是不出意外,下個任務便是螺州。

從十年前的山海城到宿州,再是之後的滄州,筠州,淮州,無一例外,全是當年鬼嬰一事之後薛妤盤查過的既遠離皇城掩人耳目,又深受朝廷控制,有機會偷行暗事的地方。

剩下一個,便是螺州。

因此這一次,薛妤抽選任務時在天機書面前站了許久,久到天機書開始不安地顫動身軀將卷軸卷起來,她才開口,直截了當問:“下一個任務是不是在螺州?”

這話一出,其實跟明著問天機書,這些任務是不是跟人皇,跟朝廷有關系也沒什麽區別了。

天機書沒回答她。

可抽取的結果回答了她。

——螺州,飛天圖擬人而逃。

久違的四星任務,白紙黑字,地點在螺州。

至此,薛妤幾乎能想象到,當這幾件任務完整拼合在一起,最後揭露出來的,會是怎樣一張驚天動地的大網。

若說此事在意料之中,那麽從善殊口中得知路承沢同樣抽取了這個任務這件事便真在意料之外。

因為當年塵世燈一案,薛妤和善殊也算建立起了某種交情,因此這日,兩人在連翻五座山頭,發現事態不簡單,各自都皺著眉聯系了自家聖地,讓派些得力的人手過來後,善殊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道:“來之前,路承沢聯系過我,問我是不是也接了螺州的任務,當時,我還以為這次任務的搭档便是他了。”

善殊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四星任務有這樣的陣仗,能同時牽扯三方的,只怕這個任務,不會太簡單。”

薛妤頓時皺眉,提起路承沢,字裏行間是善殊從未聽過的不耐煩:“他要來?”

“聽他的意思,是會來的。”

“赤水離得遠,他們又向來守規矩從不淩空飛行,估計要晚幾天才到。”

善殊稀罕地瞥了眼她,問:“這是怎麽了?你與他有仇怨?”

薛妤迎向善殊的目光,扯了下唇,道:“素有積怨,難以調解。”

緊接著善殊便因為周邊佛寺無故坍塌的事不得不先離開,她一走,薛妤便燃起了腰間的靈符,愁離的聲音很快傳來:“殿下。”

“派個頭腦靈活,實力強的來。”薛妤言簡意賅地道。

愁離聞言,笑道:“殿下放心,給您送了位指揮使去,現在已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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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螺洲城,一間簡陋的茅草小院裏,沈驚時摘下遮臉的面紗,將一頂不倫不類的草帽倒扣在坑窪不平的木桌桌面上,大大小小的妖珠頓時咕嚕嚕滾了一桌,三五成群,小山似的堆著。

他看向薛妤,道:“女郎,查過了,無望山以南,發現了三窩,秋雲山也有一窩,總共三十七只妖,出了十六顆妖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