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道醫,邢遠是用比較特殊的語法表達的,羅爾塞語的直譯大概是“屬於道的醫生”,取了一個“belong”的關系,対異界朋友來說,應該是比較稀奇的說法。

他想了想該怎麽解釋,又不至於讓他們聯想到其他,於是道:“是一種執著於真理探索的醫療體系。”

老故事師們露出了驚奇的眼神,事實上,奧奴帝國的醫療知識比羅爾城落後大概兩三倍,高層貌似並不關心民眾的醫療水平,因此處在相當於地球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水平。

不只是奧奴帝國,大陸整體估計都是這樣,高層可以隨意決定下放什麽知識,民眾只能被動接受。可能連自主研發知識的權限都會被限制。

奧奴帝國的確是處處把人當奴隸対待,人與物無區別,都是通向某個終極目標的手段。

邢遠沉思了幾秒,有所觸動,原本只是想想而已的想法,逐漸有了輪廓。

“醫術通向真理?”西蒙斯忍不住請教,“還是說基於真理的醫術?”

“既基於真理,又通往真理,我是這麽理解的,”邢遠擡眸,頭一次向人解釋,“道醫太深奧,我也只是知道一點皮毛,但僅是皮毛而已,就能受用終生,知識的力量確實是強大。”

“可否講一講那是一種什麽樣的醫術?”他們實在壓不住心中的好奇。

即使那是將會使他們瘋狂的知識,他們都想現在立刻知道。

邢遠看著他們,斟酌了一下話語,解釋道:“我們有一個最終真理,強行稱為道,天地萬物皆為那一真理的顯現。顯現,也即生命。而生命一經顯現,就有向下或向下的趨勢,向下時生命病了,敗壞了,就需要一種手段醫治,幫助他們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這種手段,就是道醫。可如果一直敗壞,沒有及時調整,生命就會消亡。”

三人聽得大腦轟鳴,視界晃動。

“生命是真理的顯現,意思是生命離開了真理嗎?”修德問道。

“還在真理之中,但是生命可以自己選擇離開真理,雖然它可能対此沒有意識。”

“形成……敗壞然後消亡*,我好像看見了生命的歷程,天啊……這是生命知識嗎?我還是第一次親耳聽見生命知識!”霍曼異常激動,就差跳起來了。

邢遠低眸,想了那四字真言,也即佛教的基礎世界觀,一言蔽之【成住壞滅】,佛與道雖是兩個系統,但重疊之處其實相當之多,可互相解釋,就是追求和方法有所不同。

生命知識啊,這麽一說,倒也確實,我們一切知識的展開說到底還要歸於生命本身。

一切有利於生命的,自然就是好的,相反亦然。邢遠一直認為自己學藝不精,比如說家學推崇性命雙修,性也即心、思想等,命則是身、體,自己卻只修性,無意於修命,只在需要限度上修命,來了異界,倒是越來越認識自己的短處了。

嗯……當然主要也是因為時間有限,沒法什麽都學。

“道格爾,我想請問你一件事。”忽地,修德面色緊張,開始有點欲言又止。

“什麽事?”邢遠回過神。

“你介意我們學習知識嗎?”修德猶豫了好幾秒才問出口。

邢遠頓了頓,這個問題他沒有想過,因為他一直対此缺乏實感,只是分享自己的認識而已,為何就成了知識傳播。不過,他可以嘗試回答。

“我決定不了這件事,如果你們學到了,就證明你們可以學,你們不可以學的,你們應該就學不到。”

這話說得有點繞,但仔細一想就通了,意思是知識対人是有選擇的,你可能需要達到條件,祂才會出現在你腦海裏。

“好神奇啊,我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

三人感覺腦中充滿了能量,說是火好像也不像火,因為不燙,但就是很燃,可以給全身傳送力量。

“基於這麽美妙的生命知識出來的醫術,想必也是藝術吧!”文藝氣質最濃重的西蒙斯大聲贊美。

邢遠愣了愣,醫術、藝術,兩者也可以通嗎。

“是啊,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醫術是殘酷血腥,最好終身不用碰上的東西,但聽到剛剛那麽說,我竟有一瞬間親近感高漲。”霍曼道。

“倒也沒有那麽神……”邢遠欲言又止,畢竟理想很美好,實踐又是另一回事,很少有事情可以簡單地一蹴而就。

此時,時間已經到了中午。交談了一陣子,邢遠才辭別三人。

辭別前,修德一臉神秘地対邢遠說:“那個文本,是你模仿作者【不詳】寫的嗎?太有想法了,我想沒有人會想到那是你仿寫的。”

誠然,故事集上出現的“作者不詳”實則他們共同捏造的人,此前,三個老故事師認為帝國絕不可能輕易容許道格爾的故事傳播,所以絞盡腦汁,想到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