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七章

書房內浮動著筆墨的味道，厚重古樸的書桌上整齊地放了一些書籍。

周圍的光線有些黯淡，只有一盞精致古老的油燈擺放在桌子上，孜孜不倦地燃燒著，照亮了這一小方區域。

混沌撐著腦袋，漫不經心地掃過自己面前的文字。另一只手搭在書桌上，手指輕點桌面，發出緩慢卻清晰的噠噠聲。

吱呀——

書房的門被人緩緩打開，發出了些許聲響。

耶路撒拿著一個古老的羊皮卷慢慢走進來，皮鞋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他走到書桌前站定，微微俯身行了個禮。

混沌拿起放在手邊的一個銀制小鈴鐺，鈴鐺呈鏤空的球形，上面鐫刻著復雜精美的花紋，此時正隨著混沌的動作發出清脆的叮叮聲。

"你說——他會喜歡這個麽？"

執事恭敬地低著頭，沒有說話。

"綁手上會不會好一點？或者腳上？他的腳踝很漂亮，很適合這個鈴鐺。"

鈴鐺的內部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小東西，是一種奇異樹幹的果實。

當果實會聽到主人的命令時，就會不停地震動起來。所以會被有些商人放進鏤空的鈴鐺裏，讓果實控制鈴鐺發出叮叮的聲音，然後掛在門口吸引過往的客人。

混沌手裏的鈴鐺和那些商人的不一樣，鈴鐺的材質選自最為上好的銀塊，純度接近百分百，非常溫和且不傷害皮膚。

其中的果實更是來自擁有萬年樹齡的奇異樹，每千年才會結出這麽小小的一顆，形狀也頗為漂亮。

混沌把鈴鐺放在掌心，頗為慵懶地看著它隨著自己的心聲震動起來，發出清脆的聲音。

"或許他身上有另一個地方更適合這個小東西。"

"神。屬下已經確定光明神物離火的下落。"

混沌繼續懶懶地看著手中的鈴鐺，態度有些敷衍道："哦？"

"它自三百年前消失後，如今突然重現。已然確定，離火就在謝裏爾身上。"

混沌擡頭，唇角的笑意消失，冷冷地盯著耶路撒。

"他額間的花紋就是離火如今藏匿的地方。"

"怎麽取？"

"可以直接用您的神力把離火吸附出來，但是謝裏爾作為凡人之軀可能會無法承受。"

"不取的話，會對他有影響麽？"

"似乎有什麽力量在隱隱守護著他，但是他的身體仍然在以很慢的速度在流逝著生命氣息。"

神物寄存在凡人的身體裏，會源源不斷地吸取他人的生命能量以保證自己的運行。

若是普通人承受了離火，估計不到半個月就成了一具幹屍。

而謝裏爾之所以能支撐這麽久，是因為力量枯竭的系統在不斷地吸取新的能量抵消著離火對他的影響，這也是這麽久了9527還沒有蘇醒的原因。

而另一個原因。

是吸取了和黑暗神物閡冰的混沌神與謝裏爾交合時，體液的互換可以讓黑暗神的力量消磨光明神的力量，讓兩種力量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但即使如此，謝裏爾體內的生命能量仍然在流逝。

混沌有些苦惱。

他的生命幾乎是無盡的，他還不想謝裏爾那麽快就死掉。

"神，這對您是有利的。您最初把他從時空縫隙中救下來，不就是為了他身上擁有著十分龐大力量的血液麽。"

而現在，幾乎只要吸食幹凈這些血液後，再吞噬掉這顆離火，混沌自誕生以來就不斷追求的東西就可以到手了。

唾手可得。

"耶路撒。"

"我不是很明白，這樣做的意義。"

和光明與黑暗兩位先天神明不一樣，混沌的誕生，是在一片極端的灰色地帶。

華國有一句古話，叫：要想成佛，必先成魔。

這句話放在這片大陸上也同樣適用。

你若是連人生的各種劫難和磨折都沒有經歷過，又怎麽能大徹大悟，去作為神明去憐憫眾生呢？

最初的混沌，是個穿著破爛的漂亮小孩兒，誕生在充斥著戰火和廝殺的灰色地帶。

他從無數的屍體裏爬出來，人們注意到他時，他白皙的皮膚上還沾滿了血液和一些碎肉。

人們視他不祥，認為是這個小孩兒帶來了戰爭。

辱罵，鞭笞，仇恨。

混沌在這樣的對待下懵懵懂懂地遊蕩著。

他沒法長大，也不會說話，身上總有大大小小的傷痕，被充滿惡意的人們各種折磨侮辱。

但是他不懂別人為何這麽仇恨他，也沒有人教他該怎麽做。

成神的第一步是受盡人生苦難。

他重復了無數個人生的苦難。

成神的第二步是大徹大悟。

可他就算生生死死不下千次萬次，也沒有辦法大徹大悟。

因為沒人教他如何思考。

混沌的幼童期經歷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長高，是同為小孩兒的耶路撒偷了自己家族的世代相傳的傳家之寶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