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貓貓砂盆

謝薄聲愣住。

他隱約記得,近兩日瘋狂補的貓貓健康小知識中提到,健康的貓咪,在清醒狀態下,鼻子永遠都是濕潤的——如果運動很久的貓咪鼻子摸起來仍舊是幹幹的,建議送貓咪去看看醫生。

的確是濕潤的。

還有點涼,小貓咪的呼吸是輕緩的,溫柔到像童年睡在草地上做的甜美夢境,又像春日下剛剛成熟的一朵毛茸茸蒲公英。

它看上去對謝薄聲的臉感到好奇。

小花貓不懂人類在說什麽,但第一次離他的臉那麽近,就趁機交換一下氣味吧。

貓最先依靠氣味辨認人,然後是聲音,最後才是“臉”。小貓咪不像人類,它們具備著屬於貓咪的獨特辨認系統。就像現在,小花貓謹慎地將自己的小鼻子貼到對方臉頰上,努力去嗅他的眼睛,鼻梁,臉頰——站在這個人類的手掌心,兩只軟乎乎、顫巍巍的後爪踩著他掌心,前爪上熱熱的肉墊壓住對方臉頰。

氣味很幹凈,是小貓咪不具有的人類味道。

小貓咪確認自己已經完全掌握住這位變態信徒的氣味,她宣布,從今後,她會保護這個雄性人類,即使他是個變態。

而在被小貓咪熟悉氣味的這個過程中,謝薄聲一動未動。

第一次被小貓如此親密地觸碰。

毛茸茸的小腦袋上只有屬於小貓咪的蓬松味道,預想之中的貓毛洗臉這種情況並未發生,它還小,不會大幅度地掉毛。只有濕漉漉的鼻子和呼吸落在謝薄聲臉頰上,謝薄聲聞到另一個弱小生物的味道,並不令一個潔癖討厭。

“……算了。”

謝薄聲嘆氣,他想把只會咪嗚咪嗚的小東西輕輕放在沙發上,但對方沾了兩只前爪和一臉的桑葚汁液讓謝薄聲無從下手,他不得不一手捏貓、一手去找空掉的、確定對方爬不出的大箱子,將小花貓放進去。

四只顫抖的腿撐著身體,小花貓咪嗚咪嗚地叫著,仰臉看謝薄聲——謝薄聲臉頰上還留著桑葚味道的肉墊貓爪痕,盯著箱子中的小東西良久,謝薄聲終於說:“既然這麽喜歡桑葚,那你就叫桑葚吧。”

“咪嗚咪嗚。”

“記住了,”謝薄聲伸出手指,指腹貼在小花貓額頭上,“你的名字,謝桑葚。”

小花貓:“咪?”

大名謝桑葚,小名花花。

雖然感覺還是謝靜嘉更符合謝薄聲對孩子的期許,但……算了,名字起得通俗些也沒什麽,老人不是還常說麽,“賤名好養活”。

這個“賤”倒沒有“輕賤”“下賤”的意思,純粹是一些隨處可見的東西,動物植物,花花草草,以前的人信奉,這樣的名字生命力堅韌,能讓孩子也擁有著同樣旺盛的生命。

謝薄聲不想回憶自己那個痛苦的小名。

他重新買了無酒精的嬰兒濕巾,仔仔細細地給“小桑葚”擦著她粉嘟嘟的小爪子,還有一些沾染上桑葚汁液的毛發。

不停扭動的小貓崽就像一顆不停跳動的、柔軟而真誠的心臟。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小巧精致、又親近人類的生命呢?謝薄聲動作輕柔,擦拭的動作又輕又緩,擔心力道過大捏痛它——志願者告訴謝薄聲,貓咪忍痛能力強,所以有些救助來的流浪貓,即使看上去很健康,也要接受詳細的身體檢查,看看身體內有無異樣。

有了新名字的小花貓乖乖巧巧地任由謝薄聲觸碰她的肚子,只在謝薄聲要捏她肉墊時小小反抗——她還沒原諒對方的行為呢,現在才不能老老實實地讓他揉肉墊,當她是狗嗎?

謝薄聲沒有強行去捏。

畢竟小貓崽子看上去太瘦弱了,瘦弱到好像輕而易舉地就能折斷手腳。完全擦幹凈後,小花貓顫巍巍地蹲在他大腿上,低頭,折身費力地舔自己背上的毛毛。

果然,貓咪都有著極佳的延展性。

感慨完畢,謝薄聲把香噴噴小貓崽放回紙箱,自己則頭痛地看著一地狼藉——乳白色的長絨地毯已經徹底被桑葚的汁液沾染。他自己無法修復和清理整個地毯,只能重新打電話,聯系專業的幹洗公司,請他們將整張地毯帶去清理。

這只是小事。

幼崽的生長離不開照顧,謝薄聲需要睡覺,小貓咪也需要每隔兩小時的喂奶。他將盛著小貓咪的紙箱從臥室的桌上搬到自己床上,也越來越習慣小貓咪的氣味,沖奶和喂奶的手法也愈發嫻熟,唯獨睡眠的問題不是那麽容易解決,以至於同辦公室的同事一臉神秘兮兮地問他是不是偷偷交了女友,怎麽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

正直的謝薄聲奇怪地詢問:“為什麽交了女友會睡眠不足?”

同事笑:“晚上不得多做一些事情?”

謝薄聲不解:“做什麽?”

同事大笑,盯著他,搖搖頭,四下瞧瞧,無人,才靠近他,低聲:“周公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