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6章 前路

身為一名聲望卓著、前途遠大的忍者，隨著實力越來越強，大丸面前可供選擇的道路越來越多了。

越往高處走，能夠供參考的前輩也越少，如何在穩步前進的同時，確保自己不要淪落為力量的奴隸，而是維護自我，不為外力所扭曲，就成為不可忽視的問題了。

草草將事情辦完之後，大丸換上修長的淡藍色長袍、摘下護額，如同普通的商旅一般，漫步在已經有些模樣的淡路村長街上。

冬已深，一年四季的西南風，偶爾也與南來的北方寒流交匯，形成難得的季節性雨水。

不久之前，這片區域久違地迎來了一場小雨，稍微滋潤了一下有了點綠意的砂土。

南海岸的緯度明顯比砂隱村低多了，上百年也難得遇到一次降雪，即便氣溫下降，也只是稍微感到有些涼意。

風有點大，但雨後的空氣還算清新，來往的人們，臉上普遍泛著朝氣，與那些剛來此地謀生的外鄉人忐忑與菜色明顯不同。

“來往的人太復雜了，一點都不像砂隱村中的人那樣淳樸……”

跟在大丸身邊的千小聲地抱怨著，來自五湖四海的外鄉人，生活習慣、風俗、價值觀、信仰等等都大相徑庭，一個不慎就容易鬧出矛盾。

這段時間，為了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千傷透了腦筋，村子初建，有些事情，也不好委派他人，好在隨著時間的推移，大丸的手下也有了些歷練，能夠擔當一些不太重要的職位了。

不過……

“淳樸？”

大丸笑了笑，有些不以為然，

“這個詞，和貧富、受教育與否、是否善良關系不大，砂隱村中是熟人社會；而在淡路村，是陌生人社會，兩者有很大的不同……”

就像大丸的前世，很多城裏人對農村人的印象極度兩極分化，一部分認為農村人淳樸、熱情好客；而另一部分秉持著窮山惡水多刁民的偏見。

這兩種觀點，都有失偏頗。以適應了一種生活方式的價值觀，衡量另一種生活方式的對與錯，存在很大的問題。

住慣了公寓樓裏、對門互不認識的城裏人，和時不時串門的同村鄰居，用一套標準衡量，會產生很嚴重的誤解。

指著不遠處討價還價的交易場，大丸對千解釋道：

“一邊是北方鳥之國前來采買的貴族家仆，一邊是茶之國跨海而來的商旅，你覺得他們能有什麽共同語言？不吵起來，平平安安完成交易就不錯了；在砂隱村中，要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要麽是七彎八轉的親朋好友，人情世故總是免不了的，規則的彈性要大得多，為人處世相對圓滑。可是這裏，雙方的秉性都難以了解，一輩子可能也就能見這一面，轉過頭就是永別，坑蒙拐騙需要付出的人脈與聲譽成本極小，人們做壞事的欲望就會高漲……”

千沉默了一會，嘆著氣說道：

“環境使人心變壞，道德不存……”

大丸嗤笑道：

“這算什麽？你是沒見過真正的人心不古，道德滑坡是什麽樣子的……”

相比起前世那種物資生活較為豐富，但善惡觀崩壞得不成樣子的社會，忍界之人真的算是天真淳樸了。

千有些好笑地反駁道：

“你不也是砂隱村長大的麽，真見過更加惡劣的生活環境？實在是難以想象那是什麽樣子的……”

“嘲笑善良為懦弱、稱頌言而無信為聰明、鄙視誠實為愚蠢、羨慕蠻橫踐踏規則者的特權、以作踐弱者取樂，卻怯於向強者說不……還有很多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人性之惡，將社會扭曲成不堪入目的模樣……”

“這……聽起來似乎很糟糕的樣子！”

千有些意外地應道。

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大丸真的會認真地回答。

“是吧！所以我還挺喜歡這個世界的……”

雖然有極個別腦子不好容易被忽悠的家夥作惡，也有少數背離了人性的瘋狂之人，但絕大部分普通人、包括忍者在內，還是很善良的。

就算也有人作惡，但是絕大部分能意識到自己在做壞事，道德還沒徹底劃破、價值觀還沒正式淪喪，因為擁有超凡力量的忍者，事實上壓制了資本作惡的空間，笑貧不笑娼、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唯利是圖社會還比較遠。

“就當你夢裏見過好了！”

反正是閑聊，千輕松地探尋道，

“那你覺得該怎麽樣才算人類應該有的樣子？”

“這個問題比較大，我也說不好……”

大丸想了想之後說道，

“在我看來，如何正視人性中的本能，才能獲得升華與提高……”

“超越？你以前不是說要對抗本能，才是將人和動物區分開來的關鍵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