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杜漸的過往

顧誠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這一輩子還有傾聽赤王杜漸吐露心聲哭訴悲慘經歷的一天。

雖然他一點都不想聽。

他想一巴掌扇開他,然後一不小心吃了個大瓜,差點噎死。

“你,你說什麽?趙鉤是你和太後的孩子?這這這……你們不是親姐弟嗎?”

趙鉤是梁國的王,剛滿十二歲。

“很臟是不是?很無恥下賤是不是?很惡心很想吐是不是?”

如果他真的是喪盡天良的禽.獸,不知禮義廉恥罔顧人倫,那麽這麽多年他也不會這麽痛苦了。

顧誠看他又面容扭曲狀似瘋癲,緩吸一口氣,默默轉開視線。

“你不信?哈,你真的不信!”

顧誠想說,等此間事了,你還是找個大夫好好看看吧,梁國的百姓攤上這麽個瘋子攝政王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杜漸自顧自的笑了會,忽而悠悠嘆息了聲,輕聲道:“你不信,真好啊,你竟然不信。”

“顧誠,我發現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顧誠:“你再胡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他撐起身子,走開了幾步遠,靠在一塊巨石上。

杜漸哪壺不開提哪壺:“你不信,但葉善肯定會信。”

說的就跟你倆很熟似的,顧誠不爽!

杜漸重傷後身體都不能動了,嘴巴還不得閑:“顧誠,給你一句忠告,你要想擁有世俗人幸福美滿的一生,就和葉善分開吧,她不適合你。”

顧誠不耐煩理他。他心裏本就不自信了,又被勸分,可想而知有多郁悶煩躁。

夜色漆黑,杜漸又被打的面目全非,若不然顧誠一定能看到他面上露出了少見的認真神色,“惡人自有惡人磨,好人也當有好報。”

“葉善那樣的,你招惹她幹嗎?”

這兩句話中間停頓的有些久,顧誠又發散思維了好一會,根本沒意識到杜漸這兩句話是有聯系的,且同時指向葉善。

好吧,就算他聽出了這其中的關聯,也會解讀成,善善那麽好的女孩兒,你招惹她幹嗎?你不配!

顧誠最近的心啊,一直沉在冰水裏就沒浮上來過。曾經他堅定的認為,自己就算不是善善最喜歡的那個,但一定是對她最好的那個。況且,據他觀察,善善也沒有特別喜歡的男人。那他該出手時就出手。他想照顧她,想給她幸福。

以前,他總覺得,他和善善性格互補,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現在,他很懷疑性格互補這句話是不是騙人的?

完全不同的倆個人相處起來難道不是矛盾重重嗎?難道不會有很多不和諧的地方嗎?若是一方覺得快樂,那另一方有沒有可能一直在默默忍受遷就對方?

性格一樣的人,步調一致,思維一致,是不是更容易相處,更能從對方身上獲得幸福感?

他開始審視自己,審視這段感情。

如果他對她的好從一開始就是多余的,早就成了負擔。他的快樂是建立在她的束縛忍耐之上,她壓根就不需要他,他該放手嗎?

“陌上人如玉,公子踏月來。”

顧誠腦子嗡嗡的響,偶然闖進來這麽一句似嘆非嘆,他後知後覺的想起,似乎很多年前,梁國曾出現過一個雅號叫做“踏月公子”的少年人。

他年少成名,才高八鬥,因模樣俊美,喜穿一身白衣,曾夜月下行走,被人驚呼為天人,便有了踏月公子的雅號。

可惜,驚才絕艷的人總是曇花一現。

這讓顧誠想起,他曾經有個疑問埋藏許久了。

“我曾聽說……”

“是。”杜漸忽然打斷他,似乎早知道他想問什麽,連半點猶豫都沒有。不等顧誠反應,他又嬉皮笑臉起來,“我就知道你對我感興趣。”

顧誠無語的轉過臉,這次卻豎起了耳朵。

“你有個好爹,能征善戰,雄踞一方,家裏女人們都拿你當寶貝,護著你寵著你,捂住你的眼不叫你看這世上腌臜之事。我爹就不一樣了,他雖是軍戶,卻懦弱貪婪,喝了酒只會打女人。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我娘怕我死了,按照當地習俗養在我舅家。舅舅是個讀書人,教我識文斷字,訪友拜師,十歲出頭就有了踏月公子的美稱。原不過是同窗友人的戲言,卻被舅舅當了真,呵……”

“那時年輕,不知遮掩鋒芒,每有佳作便欣喜不禁,迫不及待宣揚出去。終是引得貴人注意。後來有人去了我家,給了我爹三百兩,我爹騙我回家,繩索一捆,便將我送人了。那時我十三歲,要了我的男人五十多,我至今都記得男人身上油膩難聞的味道,像醬了幾十年的陳豬肉,嘴巴臭的像糞缸。後來,他真的被我搗碎了做成肉醬喂了他的兒女,哈哈……”

梁國官方文書有載,杜漸出身顯赫,乃檠州杜家後人。王朝更叠,世家不衰,杜家居首,矜貴尊榮。而踏月公子的美稱也是和這些有關的。杜漸的瘋言瘋語更像是他又出現了幻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