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刺殺

老皇帝並不住在主殿,大概是為了皇室最後的顏面,沒有糟蹋主殿,然而此處毫無人氣,大門緊鎖,形同廢殿,也不知李家的老祖宗地下有知該作何感想。

葉善翻了進去,不是她好奇心盛,她從來都是目的明確,絕不節外生枝。只是剛好有一列宮人經過,她躲無可躲。

屋內漆黑無光,倒是香灰味有些重,一陣風從未關嚴的窗口隙縫吹來,卷起地上一片紙,迎面打了過來,被她精準捏住,隨手往懷裏一塞。如果她有何不憶十之一二的好奇心,大概會裏外轉一圈,至少這廢殿會有新鮮的香燭味就很不尋常。或許她會發現這房間裏到處貼滿符咒,還有被桃木劍鎮魂鎖壓制的棺木。

葉善等宮人走了,又跳了出去。貼著墻快速跑向側殿。她的時間不多,她必須盡快完事。

側殿被改成了道觀,正面就是巨大的三清真人雕像,兒臂粗的火燭終年不息,地下一個金黃蒲團。也不知老皇帝什麽癖好,滿屋子掛的都是白紗,飄飄蕩蕩,還熏了白煙,葉善一聞這味兒就受不了,忍住沒咳嗽。

殿內深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有一會咳得厲害,像是要斷氣了似的。

屋內雖然白紗纏繞,但空無一物,老皇帝睡在一張蓮花座的大床上,雙目緊閉,面容枯槁。邊上一個道士模樣打扮的人,一直拿著小扇子扇香爐,滿屋子繚繞的白煙就是從這裏飄出去的。

葉善面無表情的臉染了笑意,垂在身側的手忽得彈了起來,像是克制不住的舞蹈。

“你……”道人忽得看見她,尚未發出完整的調子,就被掰斷了頸骨,死的悄無聲息。她面上的笑容更大了,目光剛落回老皇帝身上,忽覺身後一陣疾風。葉善一拳向後搗去,那人並未與她拳來腳往耽誤時間,腹部生生受了這一拳,仍是固執的捂住她的嘴,按在懷裏。

殿外傳來說話聲。

四面空曠無處躲藏,顧誠腳尖勾起道人的屍體踢進蓮花座的床底,又抱著葉扇護住她的頭、腰滾了進去。幾乎就在二人剛剛躲好的同時。門外的人走了進來。

聽腳步聲,像是倆個人。

沉默良久,一人道:“最多兩個月。”聲音有些壓抑的低沉。光聽聲音就覺得此人陰郁深沉。

另一人急切道:“那怎麽行?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樣了?”一聽就是曹閣老。

顧誠原還因為葉善壓在自己身上心猿意馬,一聽這話,扣住葉善腰身的手不自覺緊了下,意識到什麽,又慌忙松開。

那人短促的笑了起來:“好好的?十幾年前就該去閻王殿報道,生生拖了這麽久,閻王爺要是再不收,您真當凡人能修道成仙,逆天改命呢?”

曹閣老默了默:“可是……可是……”

“好了,別可是了,你現在該想的是,傀儡皇帝死了後,你曹家一家子該怎麽鬥得過顧家?是斷尾求生,還是先下手為強擁立幼主?”

曹閣老有些絕望,安逸太平的日子過得太久,最怕生活發生變故,只想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他焦躁又憤怒:“別忘了,你也是曹家子!”

那人又笑了起來,是那種讓人牙酸的笑法,“您是換了層皮當人了,我卻要一直這麽人不人鬼不鬼。好吧,好吧,我是曹家子,我天生欠了你的,欠了曹家的。”

曹格老拂袖而去。

那人又站了站,“噫?”了一聲,眼神落在香爐邊的扇子上,彎腰撿起。

“又跑哪去糟蹋小宮女了。”他語氣裏聽不出情緒,只是在稱述一件事。只是他此時滿腹心事,如果他能稍稍偏下頭,就能看到顧誠的長腿藏無可藏的就在他目光所及的不遠處。

他隨手搖了幾下扇子,白煙四散。而後搖搖晃晃的離開了。

葉善張嘴吸進來一口濃煙,嗓子癢得要命。

她是來暗殺的,不是來驚天動地的闖禍的,忍了又忍,不得已,張嘴貼著顧城胸口的衣料悶咳。

溫熱的氣流沖擊,直達心臟,麻了。

*

二人一同避開人出了側殿,顧誠身上還扛著已經死透的道士。

葉善很生氣,不過她沒時間和顧誠糾纏,出了門只不悅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顧誠就喜歡她這點,永遠分得清輕重緩急,不做無謂的糾纏。

二人各自行動,身形飛快,以免節外生枝。

先前,曹貴妃身邊的如意遞了消息給他,顧誠直覺不對勁。善善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嗎?被人灌酒還撒了一裙子湯,只默默的醉酒退下去休息,不像她啊?

她為什麽要暈?暈倒後能做什麽?

偌大一個皇宮,有她想見的人?想去的地方嗎?

她平時若非萬一,連家門都不願出,只願守在親人身邊。此次曹貴妃一道懿旨下來,他注意到她面上古怪的笑了下,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過,當時他只以為她這不對勁是沖著曹貴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