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緣聚緣散,各自珍重

何不憶再也忍不住,沖出門外,嘔吐不止。

大馬金臉色慘白,一時失了聲。

“還不夠?”葉善再次舉刀,手腕被人握住。

顧誠自她身後靠過來,他身量高,當他這般站在身後,給她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葉善不喜,掙脫開。顧誠趁機奪了她手中匕首。

劉宗孝再不濟也是個男人,當他被葉善抓住手,一節節斬斷食指指骨時,劇痛之下爆發出了比平時多出數倍的力量,然而他卻毫無反抗之力,被葉善死死壓制。

顧誠若有所思的看著葉善,目光幽深。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個他曾很多次在噩夢中驚醒的夜晚,少女舉起錘子毫不猶豫的砸向他殘廢的腿。

也許,他從一開始就不曾了解過她。

葉善松開劉宗孝,他爛泥一樣癱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口吐白沫,徹底暈死了過去。

葉善歪了歪頭,沖著顧誠笑了。

何不憶蹲在門口,剛緩一口氣,無意識回頭瞥一眼,那笑容正正好落在他眼裏。何不憶腿一麻,摔坐在地上,不由自主喊出了聲:“奶奶!”

這聲“奶奶”效果等同於喊“娘”,因為何不憶打小是他奶奶帶大的。

顧誠的語氣還算正常:“是我看走了眼。”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朝她一點頭,讓開身子。在他身後是通向戶外的大門。屋外陽光璀璨,卻驅不散滿室血腥。

此時此刻,他心中的震撼並不比任何人少,只不過他比任何人都會裝。

葉善不再看他,而是轉向早就僵化石化骨灰化的大馬金。

“手指給你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大馬金被那雙黑眼珠子看定,只覺得汗毛都豎起來了,臉色慘白。

“走!走!可以走,你們走。”他語無倫次,魂魄在頭頂拖著尾巴。

大馬金經營賭坊這麽多年,不是沒見過狠人,但是前一刻還溫溫柔柔,一副柔弱好欺負的樣子,忽然變臉,帶來的震撼足以叫人心神錯亂。

葉善恢復了正常少女該有的笑模樣,蹲下身,撿起掉落在地的錢袋子,自內掏出一枚金錠子遞給大馬金:“勞駕,幫忙雇一輛馬車。”

大馬金瞟一眼桌上斷成三截的指骨,心口一陣陣冒涼氣,哪還敢收金子,拔腿就跑,經過門檻腳下沒注意,一跟頭砸出去。

屋內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此情此景,不詭異都不行。

葉善大概是覺得腳有些累,尋了個椅子坐下。氣質安靜淡雅,仿佛剛才那個瘋狂斬斷人手指的不是她。

顧誠站在另一邊,一直看著她。

何不憶躲在門口,偷偷看一眼,朝顧誠打了幾個手勢,見他沒反應,只得作罷。

順義賭坊本就有馬車,大馬金這差事辦的利落迅速,快得顧誠都還沒整理好心情再和葉善聊幾句,她已經起身離開了。

劉宗孝被人擡上馬車。

葉善站在馬車旁,“勞駕,我還要請一位大夫。”

大馬金哪有不應的,又催促手下趕緊請人,只盼著將她立刻馬上送走,他心裏都快落下陰影了。

幾人在門口站了會,郎中被打手攙著跑,氣喘籲籲。

葉善等郎中上了馬車,正要上去。忽聽一聲嬌斥:“又是你!”

顧誠站在賭坊門口,垂下的門簾擋住了他的頭臉,循聲看去,腳下一轉,側身往後躲了躲。孟知府的千金,叫孟什麽,他忘了。

孟小姐一身獵獵紅衣,沒有騎馬,手裏卻捏著馬鞭,神色不快:“你是聾了還是怎地?叫你不要穿紅衣,你聽不懂人話!”言畢,一鞭子甩在馬車上,端得是大小姐脾氣,驕蠻無禮。

葉善眨了眨眼。

孟小姐一鞭子打過去,“跟你說話呢!”

葉善背靠著馬車棚站著,後路被阻,街上行人又多,她沒有躲避,只收了下胳膊,鞭尾掃到她的衣角,刺穿了衣裳,帶出短淺的血痕。

大馬金倒吸一口涼氣,一順不順的盯著葉善看。

葉善眨眨眼,表情未變,嘴角略微勾起。

孟小姐身邊的丫鬟說:“小姐,她大概是個啞巴!”

街上行人不乏心懷正義之士,小聲議論起來,指指點點。

孟小姐似也後悔自己的魯莽失了儀態,然,她是千金大小姐又怎能被人非議,嘴硬道:“順平地處晉梁兩國邊界,誰知你是不是梁國那邊派來的奸細!你這馬車裝的是什麽?我看看!”同時一把掀開車簾。

郎中嚇得身子一抖,自內爬了出來。裏頭還躺著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因為頭朝著外頭,剛好被大小姐看到臉。

劉宗孝本就長相普通,多年縱.情聲色,相由心生。叫人一眼瞧去就心生惡感,更匡論,他身上彌漫著尿餿味,天氣又熱,一股味兒撲面而來,孟小姐差點沒控制住直接吐了。

“這是什麽人?怎麽這麽惡心!”

打手面面相覷,他們之前都侯在屋外,並不知屋內發生了何事。聽大小姐問話,頓了下,指著葉善道:“那人叫劉宗孝,是她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