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狠狠憐愛

將夜殼子裏本來的那個魂靈竟愛慕他!

因著是春樓, 樓船裏每間房的隔音做的都是極好的,柔芷痛罵之下,那被他弄哭的小姑娘出去後就沒再進來。

因此, 門一闔,這間房就成了他無法逃出的深淵。

將夜對雲諫的溫潤濾鏡從來都是不準確的, 而那些不了解雲諫的人只覺得他高高在上,對什麽都冷淡, 稍微熟悉點他的人才知這個頂著漠然皮囊下的人骨子裏是瘋的。

正如他此刻踩在柔芷的腳背上, 足尖一碾, 便踩出了嘎吱作響的骨骼碎裂聲。

任是柔芷再怎麽喊叫,哪怕是聲音穿透了門扉,被外面路過的客人聽見,也只會覺得這間房內的人玩的挺開。

豆大的汗珠滴了一地,柔芷疼得近乎快昏厥過去。

他知道自己不說實話, 眼前這個骨子裏病態的人一定會讓他求生不得。

他還是松口了。

他說:“我以前不知道這張臉是你的。”

昨夜他被燃情藥折磨地意識恍惚,直到被丟入湖水中又被人救上來後才意識到自己這張臉確實脫胎於眼前這個人。

他戰戰兢兢, 惶恐至極, 但維持這張臉效果的藥已經被嫲娘收走了,好似頂著醜陋破碎的面容就能保住他一條命似的。

但他不甘啊,哪怕只活一朝一夕, 他都要戴著一張絕美的面容才敢赴黃泉。

“我只是想要一張好看的臉,他給了我,那就是我的,我不知道是你……啊!”

既不知這張臉與他有多像, 又為何從笑容儀態到穿衣習慣, 乃至身上用的香料都極致地模仿他?

雲諫身上的冷香並非是他用什麽香料熏出來的, 他雖不記得,但感覺自己應當是很久以前就沾染了,彌久不散而已。

刻意模仿是仿造不出的,除非有人給柔芷指點,而這個人應該對雲諫極其熟悉。

足尖使力,踩著的掌骨嘎吱作響,近乎碎裂在血肉之中。

“啊——”

雲諫:“撒謊。”

太疼了!柔芷的掌骨寸寸斷裂,甚至碾碎,都揉進血肉之中,他真的承受不住了,太疼了啊!

“是!我是在模仿……我……我以前不知,後來就知道了,真的,我沒有撒謊,初見將公子的時候,他說我長得很像一個人,我打聽之下才知道仙尊……”

雲諫擡足,柔芷松了口氣,顫著身子眼眶通紅地望著自己原本該撫琴握笛的手如今近乎殘廢,他憤恨不已,又不敢不說實話。

“被賣到翠微苑的人是輕易出不去的,我不過是想得一份自由,我覺得……只要將公子傾心於我,哪怕只是將我當作一個替身,只要帶我出去,我就什麽都願意做……”

他依舊還藏了一半,楚楚可憐地將自己置於弱勢一方。

他同那些被賣進來不願意服侍客人,想得自由,哪怕是成了生活清貧的販夫走卒不同,他過慣了富足的日子,盡管這份榮華是卑賤的。

他也想改變,卻是想攀上更高的枝頭,貪慕長生,貪慕容顏不衰。

因此,他接近將夜,發現醉酒的將夜對自己流露出傾慕的神情,又看出自己在將夜眼中不過是一個替身的時候,他就開始調查,終於讓他發現自己同那位仙尊有幾分相似,他驚愕不已,將夜竟對他師尊是那種感情!

自然,這裏的將夜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將夜了。

而如今,將夜消失了一年都未出現過,柔芷還以為自己徹底失敗了,卻不料,他又來了!

柔芷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這次一定要征服將夜,就像菟絲子一朝攀上虬粗的樹幹,就怎麽也甩不掉。

柔芷回想著那些事,卻意外發現自己唇舌不受自己控制地開開合合。

他聽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些話源源不斷從嘴裏說出來!

根本控制不住!

而雲諫就站在他面前,桃眸中的琉璃珠一轉,近乎戮上霜刀刺向他。

糟了!

他不知何時被下了真言咒,內心的真實想法擋都擋不住地噴湧而出。

真言咒在修仙界或許不那麽管用,有靈力的人很快就能掙脫,可柔芷只是個凡人,他並沒有成為夢寐以求想要成為的修士。

他抵擋不住!

雲諫皺著眉,像是問他,又像是在喃喃自問:“一年多以前,他常來這裏嗎?他那時候是那麽看我的?”

雲諫根本不了解一年多以前的將夜,那個時候那具殼子裏的魂靈還沒換,他從沒像一個師尊那樣去好好教導徒弟,實在對曾經的那個少年陌生至極。

只記得,少年被他舅舅推著搡到他面前,怯生生地看著他,眼眸亮燦燦的,眼神中多少帶了敬畏和害怕,還是乖巧地單膝跪在雲諫面前,俯身作揖道:“弟子將夜,拜見師尊。”

所有人都覺得少年這是自取其辱,覺得雲諫不可能收他為徒,雲諫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他拒絕的人太多了,他覺得活著沒什麽意思,死亡更沒什麽意思,因此麻木得很,並不想收個徒弟來煩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