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又雙叒叕

你剛剛說……我愛你?

或許是溫涼的觸感撫慰了渾身的灼燒, 又或者是雲諫那醇厚的猶如冰川融流的靈力起到了作用。

總之,少年在不斷哼哼唧唧喊了半天疼之後, 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但是,雲諫貼在少年後背的掌心沒有離開, 源源不斷的靈流灌入少年身軀中,輔助他一點點消化因秘術解除, 而猛然爆發襲入體內的力量。

雲諫之前並沒那麽關心將夜, 他連自己的境遇都不在意, 向來對什麽都無所謂,更遑論看出將夜身體內被封印的力量。

直到這一刻,他的困惑更深了。

以前根本不關心的事,一個個出乎意料地展露在眼前,不得不引著他矚目。

將夜被他收為徒弟, 只是因為手腕上纏著與他相連的生死契。

多年來這生死契都在沉睡狀態,有和沒有倒也沒什麽區別, 他無需憂心什麽, 只要將人看在眼皮子底下就行了。

直到他明確了將夜這具身軀被另一個不知來路的魂靈占據,生死契就像是睡醒了一樣,開始一點點融入神魂中。

再說,初次來到雲緲山時, 將夜眾目睽睽之下被測靈石判定連築基期修為都沒有,資質算是差勁的。

這麽多年他能一路修煉至金丹期已經是很難得了,如今被釋放的力量過於磅礴,他竟不知這平平無奇的少年是如何擁有那樣渾厚的修為。

並非是機緣巧遇讓他獲得了某種力量, 這些力量本就存在於少年身軀中, 如今只是被釋放了。

雲諫愈發看不懂將夜了, 眸中晦暗不明。

他思忖了會兒,還是打橫抱起沉睡的少年,往巖洞更裏面走。

脫離了乳白的靈石後,那些更深處的似水晶般的墻巖就沒了攻擊性,也不嗜血。

所有人遇險都會覺得回頭路才是出去的路,卻不知前路才是安全的出口。

雲諫也只是本能意識到裏面更安全,而事實上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就像是他很熟悉這個地方一樣。

但他確實千年都未曾離開過雲緲山,更何況來過這個位於下界的蒼梧城後山。

他原本沒打算來,手腕上的生死契在閃爍光芒的時候,他就知道將夜遇險了。

但想著自己幾次三番都沒能親手殺了他,如今讓他自己意外遇險死掉也不錯。

趁著現在生死契烙進神魂的深度還不算太深,他頂多在將夜死後,因神魂受創而沉睡。

甚至已經放飛一只雲雀,去雲緲山通知步淩塵來此守著即將沉睡的自己。

望著雲雀飛遠,他便倚靠在藤椅上靜靜等著。

——讓師尊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少年的聲音突然入耳,他驀地感到心緒難寧。

他的羽毛化作的白鳥此刻還在將夜身邊,他湊它那麽近說話,那些臨終遺言就一句句傳入雲諫耳中。

一個人演戲究竟要演到何種程度,才能在生死之際都不忘說假話?

更何況,將夜根本不知道懷中的白鳥能讓他聽見他說的話。

所以……他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雲諫不知,也不想知道了。

他揮袖斬斷耳畔的聲音,闔上眼眸,靜靜等著。

手腕的絲線幽幽閃著光,從明明滅滅到急促閃爍,還伴著滾燙的溫度,似要在腕上燙出勒痕。

過了會兒,腕上的絲線不亮了,呈現出一片死寂般的寧靜,雲諫掀開長睫,默默凝視著生死契,等著它燃成燼,化作煙,再反噬到自己身上。

可等了很久,他幾乎已經確定將夜快沒氣了,生死契還是牢牢地拴在手腕上,半點動靜也沒有。

他沉入識海,想操控著遊弋於將夜周圍的那只白鳥去聽聽狀況。

卻忽地手腕一燙,跌落了指尖的茶盞。

手腕上的白線瞬間猶如燒紅的鐵絲,迸發出極熱烈的溫度和火星,這並不是生死契在一方死亡後,對他造成反噬而產生的現象。

這是……另一頭拴著的那個人在突破!

一股雲諫莫名熟稔的力量在和將夜交流著什麽,但那是沉溺入識海的溝通,雲諫聽不清,但那力量太熟悉了,熟悉到雲諫恨不得立馬動身去查看。

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

他不需要與門口的守衛纏鬥,只靠著被將夜帶在身邊的羽毛就能瞬間讓自己出現在他身邊。

明明只用了幾息時間,等他驀地出現的時候,那股讓他心悸的力量已經徹底消失。

或者說……已經融入到將夜的身體內。

雲諫確定自己是不在意將夜死活的,可看到少年渾身失血,被掛在乳白的巖壁上,身上滴滴答答流淌鮮血的時候,他還是本能地朝他走去。

一聲脆響,他垂首一看,是自己足尖踢到的一把匕首。

上面沾染著將夜的血。

而那仿佛已經死過去的少年,肩頭還杵著一個血流不止的窟窿,腰上也暈開一大攤血漬,看著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