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北方, 是風停雲從一開始就讓她不要過去的地方。

如今少年已經擺脫了蓬萊,那蓬萊在何處也是一個變數。

是繼續追著風停雲和紀妙妙他們,還是去了別的地方,這些都不得而知。

白茶也沒時間去想清楚這一切。

在沈天昭的夢魘裏, 她看到了神魔大戰的終章。

世人看來沈天昭是逆天行事招致了禍端, 實則不然,那劫數是天道所為, 無論他逆天行事與否, 天都會降下劫數。

天道容不下任何不在它掌控範圍之內的存在, 人也好,物也罷。

不在五行之內的沈天昭,在五行之內的天行者衛芳洲,只要違背了它的心意,天懲便會如期而至。

它不會管其他萬命蒼生,弑殺與救贖於它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在它看來這萬物是它的所有物, 若萬物有不順從者, 殺之,再開鴻蒙。

從天地開混沌到現在已有幾萬年之久,至今滅頂之災也有三次, 每一次都是生靈塗炭的浩劫。

也是天道清除異端的極端方式。

可天道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它不能降於世間,它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天。

它懲戒世人所用的無非有二,一是天懲,用天劫誅殺逆天者, 二是天啟, 給信徒以啟示, 實則借刀殺人。

而沈天昭是天誅不滅, 人殺不死的例外。

神魔大戰的終焉,青年只差一步誅天代之的最後一息,天選擇了第三種方式。

——以蒼生脅之,天滅,眾生滅。

魔物肆虐,不周劍出。

在所有人都沒有看到的地方,白茶以天的視角看清楚了那一把青黑長劍,從南方而出,誅了沈天昭的神魂。

如果沒有那一劍,如果沒有人將魔淵之中的魔物一並放出。

哪怕天以天下做脅,沈天昭也有機會先一步誅殺天道。

絕不會變成以身祭劍,散盡神魂,不入輪回的結局。

有人在助天。

不周劍主的主人在助天,深淵的魔物在助天。

不周劍主殺伐,劍出千年,劍在終南。

深淵之地藏萬魔,唯有一物引山洪——是為鎮妖塔中的魔劍。

一樁樁,一件件,全然指向終南和君越鳴。

在無量之地時候白茶遇到的玄靈子,早年行差走錯,深受魔氣侵蝕,是終南老祖將他周身魔氣引出。

君越鳴又是個道心魔骨,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白茶腦子很亂,又很清醒。

夢魘之中有啟示浩劫將至,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天道又會落下懲戒,這一次的懲戒沈天昭還是她。

可這都不重要。

在事情難以挽回之前,她必須將這兩個助天行事者抹殺,以絕後患。

第一步,是斷了那把魔劍與劍主。

白茶神情冷凝,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收緊,天斬和入坤似有所感,也隱隱發出劍鳴錚錚。

“快了,我感知到君越鳴就在這附近。”

身後的少年用法器一路推算著君越鳴的位置,隨著越來越濃重的魔氣遮掩著秘境,那魔劍的氣息已然清晰。

她掃視了一眼周圍,引劍氣劈開黑霧。

偏周遭魔氣不似霧氣,斬不斷,反成鬼魅魍魎般縈繞在他們周圍。

翟星樓擡眸,一道魔氣重重砸了過來。

駿馬嘶吼,要不是他及時拽住了韁繩,此時已然落了馬。

“不是我們找到了他,是他在等我們。”

“——他好像早知道我們會來。”

果然,無論是之前她失道並不是偶然,她和萬法宗的那四人交手的時候不可能不知輕重到誤殺的程度。

是周圍的魔氣影響了她的判斷和感知。

這是君越鳴有意為之。

一路馳騁過來,青雲身上的傷未痊愈,被顛簸著早已臉色蒼白。

白茶拽著韁繩調轉了個方向,狠狠拍了馬一掌。

馬吃痛的往前奔跑而去,少年愕然看了過來,下意識想要跳馬。

“別下來,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待著。等這一切結束我們回來找你!”

青雲緊緊攥著鬃毛,點了點頭,眨眼間他的身影隱沒在了霧色之中。

“你該把他留下。”

等到少年離開之後,翟星樓這才冷聲說道。

“你不是說他的法器可以算出他人的天賦和能力嗎,君越鳴是金丹修為,你之前在佛塔和他交手的時候他並未使用天賦。那個青雲在沒準我們還能占據先機。”

迷霧之中又有魔氣,這個秘境對君越鳴來說百利無一害。

而於他們則反之。

白茶要做的是斷劍殺人,這是生死之戰,這時候把一個得力幫手趕走,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她慢慢將劍從劍鞘拔出,一邊感知著周遭動靜,一邊沉聲回答。

“可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保全他。”

殺君越鳴是她的事,劍宗的事。

與青雲無關。

君越鳴和終南不除,其他仙門能不能幸存而不被牽連她不知道,天第一步誅的便是萬劍雲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