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這一巴掌打下去, 不僅是君越鳴懵了。

塔內塔外的人都震驚了。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傷人不取命。這是修真界裏雙方比試的規矩。

盡管白茶和君越鳴並不是像在劍宗那樣正兒八經邀戰,上青雲台一較高下。

可本質上也算較量。

君越鳴雖也是凝心期,卻是一步金丹的修為, 他要贏白茶不至於輕而易舉, 但也不會這般被動。

白茶能把他逼到這份上,一來是因為她用的劍意是沈天昭所授, 至少同等級的修者很難破解, 二來是他想要試試她的身手, 並未下狠手。

不想他手下留了情,對方卻這般得寸進尺。

君越鳴神情微沉,臉上火辣辣的。

本就白皙的皮膚留下的紅印分明。

他看著眼前指著自己鼻子破口大罵的少女,她眼神迷離,說話也不利索,顯然還沒從那女修的天賦中恢復清明。

可那又如何?就算如此, 也改變不了她動手掌摑自己的事實。

而且天賦不是奪舍, 即使中招了也不會讓一個人性情大變。

白茶如今這樣並不是突然發狂,她只不過是被放大了欲望罷了。

她如今的所作所為是她的本願,是她平日裏不敢言說的話, 不敢做的事。

天賦只是導火索。

他早該知道的, 既是沈天昭的徒弟,自然也和他一樣不知尊卑,狂妄無禮。

論起輩分他師尊比那萬劍雲宗的劍祖都要高上一輩,論起修為, 後者在劍道上雖遜色幾分, 可卻也當得上是劍中尊者。

更別提功過, 在沈天昭那廝還沒出生之前他師尊便濟世眾生, 這功德一樁樁一件件加起來和在世神佛有何兩樣?

偏世人只論強弱,沈天昭還在的時候便處處壓他師尊一頭,他不在了也沒什麽變化。

好像世間只有沈天昭一個劍修,其余的便不算用劍人一般。

君越鳴冷眼注視著眼前之人,劍氣凝成劍刃,生生往她面門斷去。

白茶反應很快,翻身和對方拉開距離。

然而那劍氣凜冽,比起之前要強盛幾分,即使避開了,劍氣長留,劃了一道血痕。

她擡起手摸了摸脖子處,指尖泛紅。

而後歪著頭看向不遠處漂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少年。

“終南老兒,你真不害臊,兩千多歲的人了竟然對我一個小輩下此狠手。”

“閉嘴。”

君越鳴眉眼陰翳,吐出的話也似寒冰。

“你還沒資格讓我師尊出手。”

白茶的腦子不清醒,沒有看出少年的異常,只覺著對方下手有些重,這麽悶悶吐槽道。

然而蘇桃他們卻第一時間感知到了佛塔內的靈力湧動,威壓逼仄。

君越鳴眼眸也紅,額間浮出一點朱砂。

“我想過他們兩人交手時候君越鳴有可能靈力暴走,可是我沒想到會這麽快。”

林之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加固了界限。

君越鳴本就是因為靈力紊亂才入的佛塔,一旦情緒起伏過大就有暴走的風險。

先前任由合歡宗那個女修如何騷擾,少年都不為所動,心若磐石,如今白茶三兩句話的功夫就被激怒到瀕臨失控。

“看來沈劍仙和終南老祖的關系的確惡劣,不然也不會都五百年過去了,兩人的徒弟打個照面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此事看似是白茶挑起來的,君越鳴大可以像之前應付那個女修時候一樣,只要不搭理也不會發展成現在這個局面。

蘇桃瞧著兩人,一個發癲,一個發狂。

先前一方尚有理智時候就已經把這佛塔攪動得天翻地覆了,現在再這麽打下去不知道是這佛塔先塌,還是他們先被波及狗帶。

“你們往我後面站,佛塔內他們的力量會被壓制一部分,只要你們老老實實待在界限內,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打斷林之的是頭頂的一聲轟鳴。

黑衣少年不知何時淩空到了白茶之上,一柄金色劍光蓄在了他的手中。

君越鳴的體質亦正亦邪,道心讓他可以修萬千道法,哪怕是最難參悟的佛法,而魔骨又讓他可以在強盛的魔氣之下不受侵蝕。

甚至可以借助魔氣增幅力量。

因此佛塔對於君越鳴來說既是難得的修行之地的同時,又是一個占盡優勢的絕佳場地。

也就是說,這裏的佛光為他所用,魔氣亦為他所用。

在上靈山時候君越鳴就知道他要在這裏等一個人,一個磨劍之人。

起初他並沒有太在意這個人是誰名何,反正無論是誰,於他不過是一個壓制靈力的工具人。反之,於對方,自己也是如此。

然而等到他真正隨著終南老祖上了靈山的時候,他才從去塵天尊那裏得知他要等的那個人竟然是自己師尊死對頭的徒弟。

終南老祖提起沈天昭的時候神情平淡,他並沒有世人所想的那樣討厭對方,至少明面上君越鳴看不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