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個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白茶都不用如何思考也猜到了來人。

她愕然擡頭看了過去,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眉眼。

清冷的月光之下青年的輪廓柔和,一身白衣如雪,似沐浴在一層聖光裏。

他長長的睫羽也沾染上了淺淡的輝澤,面若冠玉,眉目如畫,一如當年在蓬山初見雲端。

和這樣一副美好的畫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周遭的殘破狼狽,劍氣將水蛟龍生生劈成兩半,血水成河流淌在草葉。

紅蓮業火焚燒不滅,一寸一寸覆裹在屍身火舌蠶食著它的軀體。

滋滋的灼燒聲響結束之後,水蛟龍的肉身被毀,最後凝聚成了一顆冰藍色的珠子。

青年指尖一動,妖丹從半空飄了過來。

白茶還沒回過神來,便看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掌心之上靜靜躺著那顆冰藍色的妖丹。

“給。”

她眼眸一動,沒有立刻接過。

“……師兄,你怎麽在這兒?”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幾日剛從蒼梧歷練回來的謝九思。

這裏距離淩雲峰很遠,就算她們鬧出的動靜很大,短時間內要趕過來是不可能的。

“今日本是我前去紫竹苑授課,只是臨時有事去不了便去找了百藥谷的林師叔幫忙代課。雖然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不過終歸是我給他老人家添麻煩了,於是我忙完了之後便想著來後山給他添幾株靈植。”

他垂眸看著白茶一身狼狽,又余光瞥向了一旁的風停雪身上。

“倒是你們,大晚上的跑到這兒來做什麽?”

如果只是風停雪也就算了,她畢竟是丹修過來後山摘取靈材也能理解。

可白茶是個劍修,再加上風停雪素來不喜白茶。

今日這兩人能一同出現在這後山,實在讓人不解。

“我們是……”

“謝師兄切莫怪罪師妹,是我連累了她。我最近在煉制回清丹,還差水靈獸的獸角入丹爐,於是就想著來後山來取。”

白茶話還沒說完,一旁的風停雪出聲打斷了她。

“我原以為只要我小心些便可萬無一失,誰曾想一時不察沒有發現蟄伏在瀑布之下的水蛟龍。多虧白師妹當時湊巧路過此處,聽到動靜過來救了我。”

她說到這裏一頓,覺得這番說辭有欠妥當,又補充了一句。

“也多謝師兄。”

“風師妹言重了,舉手之勞罷了。”

謝九思笑了笑,眉眼也柔和。

“不過今日著實兇險,若不是我恰巧也在這裏,只怕後果不堪設想。下次你們要是再有事要來後山,盡量別晚上來,若非得晚上也還是找主峰的師兄一並為好。”

風停雪微微頷首算是回應,還想要再說些什麽,看到一旁的白茶臉色蒼白。

趕緊從儲物戒指裏拿了一瓶丹藥出來。

然而她還沒有來得及遞,發現謝九思虛托著白茶的手腕的那只手,已經先一步將靈力推送到了她的周身。

按理說元嬰修者的靈力多霸道磅礴,尤其還是劍修。

但是謝九思的靈力溫和如溪流,沒有一點身為劍修的戾氣,緩緩修補著白茶的經脈內裏。

起初謝九思還以為白茶只單單是靈力耗盡,體力不支而已,誰知一感知卻發現她的手筋差點被劍氣割斷。

“怎麽行事這般不知分寸?你尚未築基強行凝聚劍氣是不想要手還是不想要命了?”

謝九思眉宇之間折痕漸起,聲音也沉。

他知道白茶的體質特殊,尋常天靈根修行速度那是一日千裏,她卻不進反退。

先前那一劍他曾在白茶入仙門時候親眼見她使過,當時天階入雲,千萬鬿雀盤旋。

在眾人都被困在山腰進退兩難的時候,是她引劍而出,一劍破了天門。

那一劍當真利落漂亮,哪怕是風停雲這樣的天生劍骨,在尚未入道之前也斷然使不出。

誰曾想他不過才離開幾月,白茶的靈力衰弱到如此,竟連完整的一句劍訣都無法念出就算了,還險些傷到了手。

若不是剛才他出現的及時,她的手都要廢了。

白茶張了張嘴,想要解釋當時情況緊急。

可話到了嘴邊,在對上謝九思擔憂責備的眼神,她又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其實自謝九思離開劍宗起,她既想他回來,又害怕他回來。

特別是她剛從主峰掉到內門的那段時間。

盡管自己憊懶修行,是事出有因。

她只是以為一旦天賦激活,靈根和天賦都是在五行之內沒辦法受到天道庇護,躲不過劫數。

可這些謝九思不會知道,只會覺得她不思進取,鹹魚一條。

當年白茶之所以能夠跟著謝九思修行,只不過是因為身負天靈根而已。

他們是把她當成第二個謝九思培養,若是順利的話等到宗主閉關出來後,她很有可能能夠拜入淩霄門下,成為淩雲峰的真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