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正文完】

“不會分手。”

——月城憐司的聲音混著些微的電流聲,跨越東京,在太宰治的耳中響起。

他心臟倏地漏跳一拍,猛地摘下耳蝸裏的隱形耳機。

手機裏有監聽程序,是很早之前放進去的,他本不想用,至少它不是用來監聽月城憐司。

只是……他終究不安。

不是因為特定的某事,而是太宰治的本能,如觸手爬滿神經末梢,遍布在靈魂深處,被驅使著,他啟動了監聽程序。

此時,太宰治手裏緊緊握著那枚耳機,直到手心被嵌得發疼。

他忽的笑了。

為自己仍舊是最卑劣的那個而嘲笑。

但那又怎麽樣。

車窗降下,橫風猛地灌進。

啪、一枚小小的隱形耳機砸在柏油馬路上,脫力地彈跳幾下,緊接著被身後的車碾成碎片。

即使他肮臟又卑劣,他的戀人始終矢志不渝地奔向他。

那就夠了。

小轎車一路從東京疾馳回到橫濱,最後在地標建築門口停下。

“太宰君。”森鷗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十指交握,抵在嘴前。

太宰治的到來在他的預料之外,但不能說完全沒有料到。

說到底,他與太宰治之間最大的隔閡——月城憐司,並沒有死,這就意味擋在兩人之間的障礙並不那麽深刻。

“我想太宰君應該不是被甩了吧。”森鷗外唇角微勾。

他的弟子他再清楚不過了,喜歡?太宰治不會有那種東西,不如說是小孩子需要矯正的占有欲。

很可惜,森鷗外只會放任這種無傷大雅的小毛病。

“我說過,港口黑手黨才是你的歸宿。”森鷗外篤定的語氣引來太宰治的一聲輕笑。

他錯愕地眨眨眼,太宰治的確在笑。那是完全舒展開的,一派輕松的笑意。

“太可惜了,我們不會分手。”太宰治聳了聳肩膀,“妄想症是病,建議森先生早點就醫。”

森鷗外嘴角的笑容一僵,這和他印象裏的太宰治不一樣。

“那麽太宰君今天到港口黑手黨是為了什麽呢?”他想不出來更合適的理由。

太宰治定定地注視著自作聰明的森鷗外,挑眉道:“討債。”

“?”森鷗外懷疑自己聽錯了。

太宰治開始翻舊賬,“嚴格意義上來說,我沒支取的工資至少還有三分之二,森先生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從來沒發過工資,我算是免費童工?那麽今天一並算清。”

森鷗外的眼神一變再變,臉色十分精彩。

太宰治的話是沒錯,對方的確不在乎工資,每個月的錢打到卡裏後,錢包和卡不是丟了就是在丟的路上。

發展到最後,太宰治要麽順走中原中也的卡,要麽去財務部隨意支取,沒人把按時打進卡裏的工資當回事。

叛逃的時候森鷗外也沒打算做個人,利落地凍結了太宰治的卡。

但他怎麽都沒想到,太宰治還有回來討工資的一天??!

這麽看來,討債一詞極為精準,確實沒用錯。

問題就在這裏,太宰治雖然沒有支取工資,但利用港口黑手黨或森鷗外給自己的任性行方便的事也不少。

如果他按照太宰治說的算清賬目付錢,意味著吃點虧。

森鷗外倒是想斤斤計較,不過用一點錢換取與太宰治立場的緩和——這筆賬他還是算得清楚的。

思緒紛轉,森鷗外很快做出決定:“我會讓財務部先打一部分到你的賬上。”

太宰治對於這個結果不意外,他走過去拿起森鷗外的羽毛筆,隨手翻開一份文件寫下月城憐司的私人銀行卡號:“打到這個卡裏。”

森鷗外瞄了一眼,頓了頓,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森先生沒想到的事情可不止這個。”太宰治輕哼一聲。

“比如?”森鷗外好奇地問。

還有什麽比太宰治上心這件事更意外的東西嗎?

“我考慮考個國文教師資格證。”太宰治煞有其事地說。

森鷗外結結實實被噎了一下,太宰治打算教誰,國中生?大學生?無法想象。

他艱難地保持禮貌回應:“太宰君開心就好。”

欣賞夠森鷗外格外精彩紛呈的表情,太宰治頭也不回離開了港口黑手黨,也不管一路上看到他的人,表情都像見了鬼一樣。

太宰治心情好得很。

他迫不及待地回到東京,回到家。

月城憐司會喜歡什麽呢?道歉要準備驚喜嗎?太宰治哼著不成調的小曲,連討厭的寒風都變得柔和起來,吹得他風衣獵獵。

淩晨三點,房間裏的燈沒亮。

太宰治猜到了,但還是有點失落。

畢竟月城憐司說了生氣,沒有意外情況的話,就是實打實的生氣,要好好哄回來的那種。

開門,窗簾沒拉開,客廳無比得暗。

驟然從亮光處踏入,饒是太宰治也無法將客廳看清楚。